十月的祁连山，早已被皑皑白雪覆盖。
呼啸的狂风如凶猛的野兽一般席卷而来，积雪在风的肆虐下发出阵阵呜咽之声，仿佛是这片广袤山脉痛苦的呻吟。
许灵均紧紧地裹住那件已经褪色的军大衣，试图抵御寒冷的侵袭。
他那双粗糙的手不停地摩挲着腰间那支56式半自动步枪冰冷的枪管，似乎这样能够给他带来一丝温暖和安全感。
他背上那个鼓囊的牛皮背篓沉甸甸的，里面装满了从黑市好不容易弄到的桦树皮诱饵以及足足有三斤重的马粪饼。
这些可都是祁连山猎人们用来引诱野兽的秘方，据说只要将它们布置得当，那些狡猾的猎物就会乖乖上钩。
紧跟在许灵均身后的孙大力正艰难地前行着，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踉踉跄跄。
他脚下的冰碴子不断被踩碎，发出清脆的“嘎吱”声。
而他那双军绿色的帆布鞋早已经湿透，冰冷刺骨的雪水灌满了整个鞋子，但他依然咬着牙坚持着。
孙大力此刻正紧紧地攥着手中的枪托。
那金属与木柄的接缝处，还清晰可见前夜他认真擦拭时留下的指纹。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前方许灵均脖颈上那块褪色的红袖标上，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响起昨晚许灵均说过的那句话：“今天咱们可要完成每人一千的指标啊！”
这句话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口，让他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
“灵均啊，咱们要不还是去瞅瞅之前的那些岩羊尸体吧，那里可不光只有岩羊，还有好多藏羚羊呢！”孙大力满脸兴奋地比画着。
“足足三十多只啊！”许灵均跟着附和道，眼睛都亮了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堆积如山的猎物。
“这些加起来怎么也得有个一千多斤肉吧！”这人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要是能把这些肉弄到手，转手一卖就能有两千块钱进账啦！”
听到这话，许灵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哪来这么多尸体啊？这深更半夜的，黑灯瞎火的，你难道就不怕吗？而且经过一整晚，那些动物尸体里流出来的血早就四处散播开了，这血腥味还不得招来多少凶猛野兽啊！”
许灵均顿了顿，接着分析道：“咱俩这会儿跑过去，那不就是自己送上门给野兽加餐嘛，简直是人入兽口！搞不好真遇上狼群，咱俩这点儿能耐跟它们拼命，那最后只能落得个被撕成碎片、落地成屎的下场！”
话虽如此，但许灵均心里其实也有点儿动摇。
毕竟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如果能够顺利得到这些肉并且成功卖掉，那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只是想到可能遭遇狼群，他又不禁犹豫起来。
“看脚印！”许灵均突然停下脚步，语气急切地喊道。
孙大力听到呼喊后，连忙朝着许灵均那布满老茧的手指所指方向望去。
只见在那片冻土坡上，赫然出现了一串新鲜的梅花状蹄印。
仔细观察之下，可以发现这些蹄印明显要比普通马鹿的蹄印宽出约半指之多。
不仅如此，趾间那层薄薄的蹼膜也清晰可见，毫无疑问，这正是成年公鹿才会具有的显著特征。
许灵均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来，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轻轻地刮去积雪下方的冻土层。
随着冰层逐渐被剥开，一抹暗红色的血痂映入眼帘。
他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道：“这血迹应该至少是三天前所遗留下来的，而且从这个鹿角换角时留下的伤口来看，它至今都尚未完全愈合呢。”
两人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沿着眼前这条蜿蜒曲折的冰河一路向西疾行而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整六个小时的长途跋涉令他们感到疲惫不堪，甚至有好几次都产生了放弃继续追踪的念头。
“灵均啊，我看这头马鹿说不定早就离开了咱们所在的这片区域啦。要不……咱们还是别追了吧？”孙大力气喘吁吁地问道，脸上满是倦意和疑虑。
然而，许灵均却坚定地摇了摇头，表示不同意孙大力的看法。
他指着地上那些依旧十分清晰的脚印解释道：“你瞧，这些脚印全都是新留下的，说明这头马鹿很可能刚刚经过这里没多久。
只要咱俩加快脚步，再赶一赶路；又或者这头马鹿能够停下来觅点儿食什么的，咱们就一定还有机会追上它！”说完这番话，许灵均便咬紧牙关，再次迈开大步向前奔去。
见状，孙大力虽然心中仍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紧跟其后，一同向着未知的前方艰难前行。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孙大力几乎冻僵的手指终于看清了目标——四头马鹿正在啃食岩羊尸体，鹿群周围散落着狼群遗留的残骨。
许灵均解开背篓里的牦牛胃囊，将混合着狼粪和鼠尾草的腥臭物撒在岩石间。
这是祁连山猎人代代相传的秘方，能在五十米内引诱大型食草动物。
这也是黑市中许灵均从一个老猎户哪里买的，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海拔
三千米的冰河谷泛着幽蓝的寒光。
许灵均用猎刀削下半截红柳枝，插在冻土坡上的鹿粪堆旁。
"公麝的领地意识比母鹿强十倍，"他低声解释道。
指尖抚过树皮上新结的霜花，"它要是发现同类被杀，绝对会拼死复仇。"
孙大力握紧枪托的手背暴起青筋，56式半自动步枪的重量让他感觉肩胛骨都要裂开了。
他看着许灵均将三枚绊雷呈三角形埋进雪地里，细铁丝连接着腰间雷管盒上的铜扣。
"这种老式触发装置..."许灵均扯开雷管盒上的防潮布，露出里面五根拇指粗的导火索，"在零下二十度还能保持灵敏。"
同样也是在黑市买的，那老猎户估计是个高手，只是不知道为何要卖这些装备。
突然间，一阵低沉而沉闷的响声从西北方向传来，仿佛是大地深处发出的怒吼。
那声音越来越近，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
两人立刻警觉起来，他们屏气敛息，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个方向。
只见一头雄壮的雄性马鹿正缓缓地踏着破碎的冰块走来。
它那高大的身躯犹如一座移动的山岳，每一步都踩得地面微微颤动。
阳光洒落在马鹿的脖颈处，照亮了它那浓密的鬃毛。
那些鬃毛上沾满了晶莹剔透的冰晶，宛如镶嵌着无数颗璀璨的钻石，闪耀着迷人的光芒。
随着它的走动，这些冰晶相互碰撞，发出细微的叮当声，仿佛是大自然演奏的一曲美妙乐章。
当这头体重足有三百斤的庞然大物走到距离陷阱仅有三十米远的时候，一直潜伏在一旁的许灵均毫不犹豫地猛然拽动了隐藏在雪堆下面的牦牛角号。
刹那间，一声惊天动地、震耳欲聋的号声如同惊雷一般响彻整个山谷。
号声响起的瞬间，原本平静的马鹿群顿时陷入一片惊慌失措之中。
它们惊恐地嘶鸣着，四处逃窜。
然而就在这时，早已做好准备的许灵均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右侧的伏击点飞身扑去。
与此同时，与许灵均一同设伏的孙大力也迅速反应过来。
他手指紧扣扳机，瞄准其中一只马鹿就要开枪射击。
可惜的是，由于紧张过度，孙大力扣动扳机的动作稍稍慢了半拍。
只听“砰”的一声枪响，子弹呼啸而出，却仅仅只是擦着马鹿的耳尖飞掠而过，最终在三百米开外的崖壁上炸开一团血雾。
受到惊吓的兽群此时已完全失去了控制，它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四散狂奔。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头公麝竟然在慌乱中突然掉转方向，锋利的犄角上寒芒暴射，直直地冲向了许灵均藏身的掩体！
猎刀与鹿角的碰撞声像是两块燧石相击。
许灵均踉跄后退时，左脚不慎踏进自己布置的绊雷坑，腰间的雷管盒应声落地。
千钧一发之际，孙大力射出的第二发子弹正中鹿角根部，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公麝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孙大力瞪大双眼，这才看清楚，原来倒在地上的可不单单只有一头公麝啊！那只母麝的腹部高高地隆起，就像是一只被吹满气的鼓一样，鼓鼓囊囊的。
仔细瞧去，可以看到六道细细弱弱的胎毛，在冰冷刺骨的冰雪之中若有若无地闪现着。
只见那母麝拼尽全身力气，艰难地挣扎着想要爬到公麝的尸体旁边。
它每向前挪动那么一点点距离，都会在洁白无瑕的雪地上留下一道弯弯曲曲、触目惊心的血痕。“快点儿割开它的肚子！”许灵均急促而又粗重的呼吸声伴随着他的高喊传来，与此同时，一把锋利无比的猎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紧紧地抵在了孙大力的手腕之上。
就在孙大力手起刀落，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喷涌而出的那一刹那，他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刚才许灵均眼中所闪烁出的那种异样光芒究竟意味着什么。
孙大力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哆哆嗦嗦地剖开了母麝的腹部。
紧接着，三颗粉嘟嘟的胚胎宛如晶莹剔透的宝石一般，顺着切口缓缓地滑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入了他的掌心之中。
那一刻，孙大力突然觉得这三颗小小的胚胎和自己怀中那个仅仅三个月大的可爱女儿简直是一模一样。
一旁的许灵均动作迅速地拿起一块被火烧得通红的石块，小心翼翼地给手术刀消着毒。
然后，他手法娴熟地将香囊重新缝合进了母麝的皮毛里面，并轻声说道：“赶紧把这些小麝崽放回母麝的肚子里去吧，它们的体温应该还能够支撑到天亮呢。”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如金色利剑般刺破厚厚的云层时，两人紧紧地背靠背，依偎在那具公麝冰冷的尸体旁边，试图借助其残留的余温来抵御严寒。
许灵均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紧贴身体的皮囊里，缓缓掏出半块已经风干得硬邦邦的雪兔肉。
他轻柔地把这珍贵的食物放置在了母麝的身旁，仿佛在完成一个庄严而神圣的仪式。
然后，他用低沉而温柔的声
音说道：“雪兔乃是山神派遣到人间的使者，它会引领着它的孩子们前往那个充满宁静与温暖的天堂。”
此时，孙大力静静地凝视着远方那不断翻滚、奔腾不息的雪浪，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昨夜的篝火旁。
就在那时，许灵均曾经说过一句令人深思的话语：“我们这些猎户之所以选择杀生，并非出于无尽的贪婪之心，而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这片广袤无垠的山林永远铭记我们的存在。”
然而，就在刚才那场激烈的狩猎行动中，由于一时疏忽，猎枪的子弹竟然打错了目标，致使母麝侥幸存活了下来。
孙大力敏锐地察觉到，此刻许灵均迈出的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一般。
只见许灵均默默地将公麝那锋利且坚硬无比的獠牙取下，轻轻地别在了孙大力的腰间。
随后，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坚定地望向远处那绵延不绝、雄伟壮观的雪峰。
在沉默片刻之后，他再次开口说道：“历经无数个春夏秋冬，一代又一代的先辈们都是如此教导着后人如何进行狩猎活动。”
说话间，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支陪伴他多年的56式半自动步枪的枪管。
对于他来说，这支冰冷的杀戮之器不仅是获取猎物、维持生计的工具，更是他们在这片荒蛮之地顽强生存下去的坚实保障。
“灵均啊，你瞧瞧这几只马麝身上取出来的麝香，是不是足够让咱俩再狠狠赚上一笔啦？”
说话之人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紧紧盯着面前摆放的那些散发着奇异香气的麝香。
许灵均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他深知这些麝香的价值非同小可。
毕竟，麝香可是一种极其珍贵的香料，其价格之高令人咋舌，甚至超过了黄金！
在那神秘的黑市之中，每克麝香竟然能够卖到50元的高价，而此时此刻，黄金的价格也仅仅只有区区8元而已。
然而，需要注意的是，一只成年的马麝所能产出的麝香数量其实相当有限，通常也就是20到30克左右罢了。
至于那些尚处于幼年阶段的马麝，它们所产生的麝香则更少一些，一般仅有10至15克。
但即便如此，如果按照黑市的行情来计算，这两堆麝香无疑还是能够给他们带来颇为可观的收益。
想到这里，两人不禁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