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昂，嘶...昂...”
不远处的野驴似乎是吃到了什么好东西，发出了愉快的叫声。
敕勒川草原的清晨，露水还未散去。
许灵均趴在草丛里，鼻尖萦绕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
他的脸颊贴着地面，能感受到地底传来的细微震动。
远处，一群野驴正在悠闲地啃食着嫩草。
"老许，你看那头。"身旁的孙大力压低声音，手指微微抬起，指向驴群中最高大的一头公驴。
那畜生足有寻常驴子的两倍大，肌肉虬结，皮毛油亮，在晨光中泛着青铜般的光泽。
许灵均眯起眼睛,这头公驴不简单。
它的耳朵不时转动，警惕地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更让他心惊的是，这头公驴始终站在驴群的外围，将其他野驴护在身后。
"等咱们再靠近些。"许灵均轻声说，手指轻轻摩挲着五六半的扳机。
这把枪他昨天晚上做了很久的保养，枪托上的木纹都被磨得发亮。他能感觉到掌心渗出的汗水，在枪身上留下潮湿的印记。
风从西北方吹来，带着草原特有的腥甜。
许灵均知道，这是最好的掩护。
野驴的嗅觉灵敏，但逆风而行，它们很难发现潜伏的猎人。
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是孙大力在调整姿势。
许灵均用眼神制止了他。
这个年轻人总是沉不住气，但狩猎最需要的就是耐心。
渐渐靠近野驴群。
许灵均能清晰地看到它们咀嚼草叶时，嘴角泛起的白沫。
那头公驴依然保持着警惕，不时抬头张望。
它的眼睛很大，黑得发亮，像是两颗上等的黑曜石。
许灵均的心跳加快了。
他能感觉到血液在耳膜里鼓动，像是远处传来的闷雷。
这是狩猎者最熟悉的时刻，既紧张又兴奋，仿佛全身的感官都被放大。
突然，公驴的耳朵竖了起来。
许灵均屏住呼吸，手指扣在扳机上。
但公驴并没有发现他们，而是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在那里，一头母驴正带着幼崽慢慢走来。
许灵均的瞳孔猛地收缩。
那头母驴的右后腿有些跛，走路时一瘸一拐的。
幼崽紧跟在母亲身边，不时用鼻子去蹭母亲的腹部。
这个画面让他想起了什么，胸口突然一阵发闷。
"老许，现在吗？"孙大力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许灵均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无法从那头母驴身上移开。
母驴的毛发有些凌乱，能看出它已经很疲惫了，但仍然坚持着给幼崽喂奶。
幼崽的毛色很浅，像是刚长出来的嫩草，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色。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许灵均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雨夜，母亲背着他，在泥泞的山路上跋涉。母亲的脚被碎石划破了，每走一步都会在泥地上留下一个血印。
但他记得最清楚的，是母亲背上传来的温度，还有她身上混合着汗水和雨水的气味。
"老许？"孙大力又唤了一声。
许灵均的手指微微发抖。
他知道，只要扣下扳机，就能收获一头甚至几头野驴。
在这个饥荒的年代，这些肉足够让一个家庭撑过整个冬天。
但他看着那头跛脚的母驴，看着它身边懵懂的幼崽，突然感觉手中的猎枪重若千钧。
风突然转了方向。
公驴的耳朵猛地竖起，发出一声短促的嘶鸣。
整个驴群瞬间骚动起来。
许灵均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开枪。”
“尽量打那头公了。”
孙大力撇了撇嘴，这哪还用他说。
自古以来打猎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别说自己的枪法有多准，有多少打猎的经验能根据一些痕迹找到猎物？
你一切本事的前提都要仰仗老天爷。
因为如果这一代没有猎物，那么一切都是白费。
所以天底下打猎的就有几个默认的规矩。
第一打猎要适度。
就如眼前的野驴群。
虽然说是族群，但是整体数量也就只有十几头。
如果赶尽杀绝，那么整个草原上就彻底消失一个族群的野驴。
适度捕猎这野驴群还能得到繁衍生息！
要不了多久，野驴的数量还能恢复。
第二不猎杀幼崽和怀孕的动物。
同样的道理不能赶尽杀绝，秉持着可持续发展的理念。
第三不破坏生物生存的环境。
不能因为抓一只兔子而燃烧大片的草原。
不要小瞧驴这种生物。
这些家伙跑起来速度一点也不慢。
眨眼之间的功夫双方已经拉开了几十米的距离。
“砰！”
“砰！”
“
砰！”
开了三枪之后，许灵均就直接站了起来。
旁边的孙大力只开了两枪，也只有机会开两枪。
两枪之后，这些野驴就已经超出了他的射击范围。
“老许你站着干什么？快开枪啊。”
“那可都是肉啊！”
许灵均摇了摇头。
“杀死那么多，咱们也没工具弄回去。”
“就这四头驴，咱们俩还得想想办法呢。”
要知道一头成年的雄性驴体重在250-300公斤左右，雌性在200-250公斤左右。
不说另外三头驴有多重，就单单许灵均射杀最重的那头野驴体重估计得在350公斤以上。
而一匹马它的负重基本上是体重的15%~20%左右。
两人骑的马也不大，也就在600公斤左右。
这么算下来两匹马最多也就能背240公斤的猎物。
还是没计算好，太贪心了，早知道考虑好，就杀最大的那头好了。
这样用马背着两人再扛一些，基本上没多大问题。
然而孙大力却不以为然。
“打多了，到时候咱们俩回去叫人不就行了。”
“咱们7队那么多人，就是把这群野驴全部打下来也行。”
这个野驴群十几头驴，其中完全成年的有七头左右，半大的有五头左右，明显处于幼年期的有三头。
如果全部留下来估计能出3000斤左右的肉。
这可比他们之前奋斗一晚上，收获还要多。
然而许灵均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给野驴留点种子。”
“这玩意儿数量本来就不多。”
“都打完了，以后可就没得打了。”
“这玩意儿可不像兔子那样，一年生个好几窝，一窝还好几只。”
“野驴一年只剩一胎，而且和人类相似一胎要怀11-12个月。”
“从小崽子长到成年需要2-3年！”
“咱们可不能因为一时贪念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