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怀抱琵琶,低头进来,偷偷瞥了徐灏一眼,见他目瞪口呆的样子,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
走到角落坐下,片刻之后,牙板一响,乐器齐鸣。
前奏过去,青玉唱起来:“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
歌喉婉转悠扬,唱的缠绵悱恻,深得词中三味。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闭上眼睛,大摇其头。
一曲唱罢,轰然叫好。
范质抚掌大赞:“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果然传神,大广好文采.....”
魏仁溥笑道:“范公莫说,现在外面市井青楼间,都在争抢徐词,据说一阙词价值百贯”
徐灏嬉皮笑脸道:“相公过誉,其实这词是柴大哥填的,他为了泡.......这个.........我为了见青玉姑娘一面,央他做了枪手.......”
柴荣哈哈笑骂:“滚你蛋的,不是你求我带你去青楼的吗?”
指着徐灏笑道:“大家来评评理,这家伙自已说要去青楼见识一番,我带他去了,回家就跟自家娘子说是我硬拉他去的,妹妹还埋怨我一顿,徐大广你要不要脸?”
众人哄堂大笑。
徐灏嘿嘿笑,挤眉弄眼道:“兄长莫急,上次你留宿天心阁,滋味如何?嫂嫂还不知道呢吧”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这个时代官员留宿青楼,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大家权当逗个乐子。
这里柴荣的官职爵位最大,但是徐灏的老婆郭柔,是柴荣的妹妹,徐灏叫他兄长也理所应当,当然其他人是不行的。
符颜卿捋着胡子笑道:“今日高朋满座,我等当及时行乐”
一言既落,歌伎们四散开来,一人身边或是一个,或是二个的,陪着众人吃酒调笑。
在这个时代里,贵族家庭都会养着一些歌伎,以供贵客享用,这些歌伎不光要歌唱舞蹈,晚上客人若是不走,还要去侍寝。
不过符彦卿刚刚到汴梁未久,还来不及买歌伎,索性就在青楼找来人,陪着饮酒作乐。
他贵为郡王,女婿又是亲王,青楼当然不敢得罪,把花魁都派来了。
青玉目不斜视,直接走到徐灏身边坐下。
柴荣取笑道:“果然自古红颜爱少年,我今年也才年过三旬,你怎么不来我身边?”
青玉不卑不亢:“这汴梁城中,谁不知徐相公之名,妾仰慕得紧,今日有缘,定要好好讨教一番呢”
说着话,一双美目转了过来,盯着徐灏,眸光清亮、水波荡漾。
她长得太美,又紧紧挨着徐灏,香气阵阵,发丝拂面,徐灏也是男人,男人该有的缺点,他一样不少,美女在侧,一时有点意乱情迷。
李谷笑道:“既如此,大广还不填词一首,以慰美人之怀,嗯....就以菩萨蛮为题”
青玉端起桌上一碗递上来,软语相求:“官人垂怜才好”
碗是玉碗,碗中盛着冰镇莲藕,白玉碗捧在青玉手心,一时之间,手和碗居然分之不清,只见十个红色的指甲,异常魅惑。
一阵微风吹来,外面刚刚抽芽的柳树“哗哗”作响,身边的姑娘香气扑鼻,徐灏忽然有了填词的欲望。
“拿笔来”
自有奴仆奉上纸笔,青玉亲手磨墨,一边磨一边看着徐灏的侧脸,只觉这个男子处处都好,一时间芳心荡漾,不能自已。
徐灏沉思片刻,落笔写道:“柳庭风静人眠昼,昼眠人静风庭柳。香汗薄衫凉,凉衫薄汗香。手红冰碗藕,藕碗冰红手。郎笑藕丝长,长丝藕笑郎。”
这是一首回文词,构思极为巧妙,而又寓意深远,真是少见的佳作。
众人皆大赞不已,青玉美眸含春,端起酒杯敬酒:“官人,小女子敬你”
徐灏伸手去接酒杯,青玉一躲,反倒把酒杯递到徐灏嘴边。
柴荣大声起哄:“快喝了,莫辜负了美人一番情义”
徐灏也不矫情,反正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就着青玉的手喝了一杯酒,他已经喝了不少,有些酒意上涌,一根手指抬起青玉下巴,调笑着念道:“晓妆初过,沈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罗袖裛(yi四声)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青玉嫣然一笑,又端起杯子,含了一口在嘴里,勾住徐灏的脖子,吻住了,把酒渡了过去。
众人大声起哄,哄笑阵阵,连年过七旬的符彦卿都微微笑着。
时代的风气就是这样,和青楼花魁诗词应和,其他人绝不会说你玩什么婚外情,而是称赞你风流倜傥。
又喝一会,酒意渐浓,众人皆有些放浪形骸起来,个个衣衫不整,左拥右抱,大声喧哗。
只有柴荣和徐灏衣衫齐整,柴荣是因为要保持形象,他是皇储,不能轻易被人诟病。
徐灏则是放不开,大庭广众之下,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大广,你家娘子几时临盆?”柴荣捏着酒杯问道。
“知意在六七月间,阿柔在八九月间,怎么?兄长要送礼?不需很贵,我瞧你家那幅《明皇观马图》就很合适,兄长若是送我,我定会笑纳”
柴荣笑骂:“你这厮早就惦记上了吧?行,回头我差人送去,就当我送予外甥了”
顿了顿,轻声说道:“刚才你说经略西北之事,有些道理,等过完上元节,我打算上书陛下,支持于你,彰德节度使之位........我帮你便是”
符彦卿接道:“西北苦寒,大广是陛下爱婿,公主又即将临盆,陛下和公主怕是不会舍得大广去西北吃苦”
青玉依偎在徐灏怀里,听到这里,心里一动,暗暗记下:“周国无意南下,要经略西北.....”
徐灏脸上还带着一个唇印,放下酒杯说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怎能贪图安逸,我一直想做一番事业,如今有了机会,兄长,那便有劳了”
柴荣举杯笑道:“估计妹妹要骂我了,你这家伙倒是省事”
徐灏也举杯和他碰了一下,一本正经的说道:“兄长怎不知兄弟间两肋插刀的道理”
柴荣哈哈大笑:“你跟我说秦叔宝是吧,那刘玄德还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既然如此,青玉姑娘,来我这里”
“兄长此言差矣,为兄弟当然要两肋插刀,为女人那要插兄弟两刀了”徐灏表情更加正经。
柴荣一口酒“噗”的一下喷了出来,呛得他咳咳半晌,指着徐灏骂道:“这个混蛋......哈哈哈哈.....笑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