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敖真惊呼。
山顶上的离火道众人也惊呼出声,一脸难以置信,议论声引得群妖纷纷侧目。
敖真几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咽了口唾沫,再一次确认吴用只是一名筑基修士后,问道:“您说……您是司徒真人的义弟?”
“没错。”吴用知道自己点明身份后一定会引来各种目光,对此他早已有所准备,不动声色,云淡风轻说道。
他这般模样,愈加让敖真不敢怠慢,急忙拉着敖元恭恭敬敬见礼,唤了一声前辈。
吴用轻轻一笑,从怀中取出来礼单,又把袍袖一振,抖了一船两丈长、丈半宽的礼舟出来。
既然是受托前来赴宴,这礼品自然都是司徒安所准备。
敖真一看礼单,就知道吴用贺礼之重绝不在此前任何人之下,甚至可以说是最为贵重的几份之一,其中一副蛟角蕴含有蛟龙血,若将其炼化,有增补进修之效,光这就比部分来客所有的礼单就贵重了。
敖真不敢怠慢,即刻让身边小妖奏响迎宾礼乐,然后让敖元在这里站着迎客,他亲自要将吴用送入岛内。
换做寻常,吴用不喜热闹与排场,自然推说,不过眼下他代表的是司徒安,便没有拒绝。
可敖真这副客气模样看的离火道几人心里却不甚爽利,等敖真陪着吴用走到山顶,徐青青当即上前见礼道:“离火道徐青青,见过道友。”
吴用笑着回礼,道:“吴用,见过徐仙子。”
离火道的人知道司徒安可能要来,司徒安自然也能够知道离火道的动向,早已与吴用提前知会过。
徐青青单刀直入,问道:“吴道友是寒潭派弟子?”
吴用还没说话,敖真眉头轻皱,看了眼海岸边的丹火飞鹤,不悦道:“徐仙子,这不妥吧,为何旁听我们说话?”
他已经非常克制,用了“旁听”二字,而不是“偷听”。
徐青青面露歉色道:“怪我们没约束好丹火飞鹤,这都是门内培养的灵禽,法决操控,等若第二副耳目,实在不该……”
敖真虽然不满,可这话至少场面上过得去,他闷哼一声,朝吴用做了个抱歉的表情。
吴用挥手表示不打紧,道:“吴某不是寒潭派弟子,要是,我怎么可能来龙王这里赴宴,岂非给外界造成误会。”
徐青青点头道:“那就是吴道友仅代表司徒真人,与寒潭派无关?”
“没错。”事实便是如此,吴用坦荡承认。
徐青青朝吴用一拱手,对敖真一笑,带着门中众师兄姐弟们退去了一边。
有人见吴用随敖真走开,急急忙问道:“师姐,咱们就这么不管了?这吴用虽说是司徒真人结拜义弟,可只有筑基修为,我们若是找他麻烦,落个难看,无异于打了寒潭派脸面,机会难得啊!”
徐青青淡淡说道:“我难道不清楚?可敖真陪在这里,你能怎么办。无妨,有机会的,我之所以找他说话,就是为了告诉敖真,他吴用仅是代表司徒安私人,而我们则是代表离火道一家,孰轻孰重,他自然会告诉老龙王。”
那人抚掌笑道:“不愧是师姐,此举妙甚!我们离火道要想拿下寒潭这一叛徒,周边势力必须要结交到位。”
另有人道:“没错!我听说此前门内有派人去接触峨眉?他与我们两家也算毗邻,如若能够拉拢至一条战线,将来一定好处多多。”
“没错,就不知最后结果如何。”
……
敖真将吴用送到,亲自着人侍奉后,快步回了海岸边,已经另有宾客赶到了。
吴用也不想落座,要了一盏茶,独自站在高台边关注四下。
几乎九成以上都是各种妖怪,什么样的都有,没有化形的,人身兽首的,乃至完全与人类一致的,海里的,天上的,陆面的……不一而足。
出乎意料的是,人类修士居然有不少,除了方才离火道的九人,另外还有不少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吴用仔细认了认,没一个认识,不过今天能来这里的绝不简单,就拿离他最近的两人来说,是一老一少,似乎是爷孙关系,老者看着不起眼,佝偻着背,一双眼睛却精光内敛,身子骨硬朗,根本看不出修为强弱,而小的那个看着不过十岁?但只论修为却一点不下于他,何其少见。
吴用多看了两眼,老者边有所察觉,扭过头来,冲他含笑着点头,吴用回笑,扭头不再打扰人家。
“太爷,那是谁,为什么看我们,你认得?”少年好奇地打量四周,见太爷与人点头示意,不禁好奇问道。
老者笑呵呵道:“那算是你太爷我一位师伯的后辈,不过我认得他,他却不认得我,晚些招呼上,你得嘴巴甜一些,就称他一声……‘小公’吧。”
少年惊呼道:“什么!我以为叫他一声哥哥就差不多了!”
老者哑然失笑,道:“人与你太爷我同辈,怎么叫哥哥?”
少年尤自惊讶不已。
老者则在心里暗奇:这怎么回事,为何峨眉的弟子,会代表寒潭派的司徒安来参加这场寿宴,且我方才没有听错的话,这位与司徒安是结义兄弟的关系……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现在上去与吴用打个招呼。
“一凡,与我一起去……”
他话还未说完,就见得敖真与敖元一起上到高台来,笑着对众人说道:“诸位,良辰吉时已近,咱们去往龙宫吧。”
一群妖怪吆喝一声,纷纷涌向高台上一座用不知名岩石堆砌而成的法阵。
不巧老者与孙儿靠近中心法阵,想挤出去到高台边沿已然不方便,无奈只好随着“妖”流进了法阵,消失在高台上。
离火道九人也不急,只待台上众人走的差不许多,这才进入法阵内。
敖真让敖元先行入宫,见外头只有吴用与寥寥几头妖怪还站着,他与后者一一招呼过后,来到吴用身边,拱手作请道:“吴前辈,请!”
吴用回礼,随他进入法阵内。
就见得法阵周圈光华一闪,吴用脚下顿感一空,人缓缓下沉,在穿越一片黑暗后,盈盈蔚蓝映入眼帘。
仰头,冰蓝色的海绵微波荡漾,俯首,一座被“埋藏”在海底的晶莹剔透蓝宝石宫殿闪入眼中。
占地辽阔,一眼难收,殿宇连绵成片,宫阁数不胜数,茫茫多的虾兵蟹将、鲸鲤鲨鳝、牡蛎蛤蚌在宫殿外集结巡逻,一个个披甲戴胄,举棍持叉,浑似勇猛兵将。
从水晶宫殿内绵延出正红色红毛毯,铺开数里地,吴用落脚,在敖真的接引下走向水晶宫殿内。
很奇特,吴用发现身周全都是水,但却与在陆地上没有两样,只是说话时候会有水泡,让人才想起来自己是在水下。
他惊讶仰头,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见整座水晶宫殿外有一层光膜,可以见到外头洋流滚滚,而内里海水平静如池潭。
‘该是龙王找人做的法阵,才能让人在水下如常活动。’
吴用心里想着,敖真已经带着他们穿过红毯大道,进到了宫殿内。
这座水晶宫殿由琉璃筑造而成,只有殿内的承重梁柱用珊瑚堆砌,通体透明的宫殿另还开了高窗,全用琥珀做成,四面垂挂着丝帐,顺遂水流开合飞扬。
大殿内已然容纳了数百“人”,没有桌椅,只有一座座黑色的蚌壳,蚌壳内光滑透亮,一端高凸,一段稍低,用以充作桌椅,却都是用巨型珍珠雕琢而成,即便扶手也都是拳头大小的珍珠,奢华至极。
同行下来的海族就随意找个靠后的位置落座,可敖真看了眼大殿内剩余的位置,一时不知该怎么安顿吴用的位置,只好对他歉声道:“吴前辈,你请稍坐。”
吴用点头,随便坐到了最近的一只蚌壳内。
随手拿起桌上的冷盘,看着敖真前去,一路与人、妖招呼,来到了大殿正位,俯首在一“人”耳边轻声低语。
吴用目力自看得一清二楚,敖真正在与一位穿着丝缎华袍,头戴一顶银冠的中年人说话,其人头生大角,面庞粗看与人类无异,可细观之下,还是能够发现他脸上有细密的鳞片,牙齿也略显尖利,并不是人,精神满满,威严赫赫。
‘应该就是北海龙王了……’
吴用心想着,敖真一边扭头一看说着看向了自己,敖景也把眼望来,与吴用颔首示意后,面色严肃地与敖真说了几句。
似乎是在训斥,吴用能够看见敖真一脸紧张,甚至有汗珠从额头滚下。
就见敖景起身,走近了宾客之中。
他一边走一边与各路宾客招呼,众人只道他是下场亲来招待靠前的重要宾客,可没想到老龙王越走越后,几乎已经出殿,那些原本后方的宾客顾自吃喝,见状惊疑不定,一个个起身与老龙王寒暄。
吴用见敖景虽然八面玲珑,与各路宾客招呼,礼数周到,可目光挪移间会不经意看向自己,看到后面跟着的敖真,他一想,便知道敖景分明就是找自己来的。
‘看来我那位大哥在这位龙王心里的分量恐怕远不一般!’
眼看将近,吴用起身相迎,拱手道:“吴用见过龙王。”
他已经算高,可龙王身量更是大了一整圈,整整高出两个头,肩宽更是只有龙王半边身体宽。
敖景亦回礼道:“啊!是司徒真人的义弟?恕敖景终年居于水下,消息闭塞,未知您是何时与司徒真人并成昆仲的?”
吴用笑道:“何来闭塞一说,龙王您日理万机,诺大海域要管,哪里顾得着我们这些陆上的鸡毛蒜皮,吴用与大哥也就是前段时日才相识,一见如故,这才结义金兰,却没有对外声张,怪不得您不清楚。”
敖景恍然,对敖真呵斥道:“我才在说真儿怎么能把你吴伯安排在这么后面,这点事也做不好,简直犯蠢,快,还不给你小伯认错?”
敖真苦笑,唤了一声“小伯”,道了歉。
吴用那个汗啊,才发现有时候辈分大也不是好事,这敖真也不知活了多少年,叫自己“小伯”,听了真的有些古怪。
“二公子不须如此称呼我,不合适……”
“那怎么行!”没想到敖景不乐意了,沉着脸道:“真儿称呼司徒真人一声伯伯,您既然是司徒真人义弟,叫您一声‘小伯’,哪里不合适了?”
敖真苦笑,配合道:“小伯,您见谅,是真儿安排不周。”
吴用拗不过他,也知道对方这么客气,是看字啊司徒安的份上,便也不再坚持,朝敖真一拱手,算是应了。
倒是敖真,紧忙侧身躲开,不敢承他一礼。
敖景一脸满足,热情地扶着吴用手臂朝前走去,直接就在大殿最前方,他自己座位下方,找了一个空位,亲自将吴用扶到座位上。
哗!
周边宾客顿时议论纷纷,一个个猜测这麻袍人类修士究竟什么来头,明明只有筑基修为,却能够让老龙王亲自下场带到席位上。
坐在大殿中部的离火道九人也脸色难看。
徐青青怎么也没想到,这吴用在老龙王心里的分量如此之重,那是不是意味着,在拉拢周边势力这条路上,寒潭派远远走在了他们离火道前头呢?
尽管吴用说过他仅是代表司徒安私人,但这时候瞧见敖景的态度,徐青青已然不信。
见得周边旁人或艳羡,或惊讶的目光,吴用却没有感到任何欢喜与有面子,只在心里苦笑道:只怕我那位大哥隐瞒了我什么,这老龙怎么这般客气,不是说他们只是旧识?
邯鼓懒洋洋道:【仅仅只是旧识值得让你来?你看那礼单了吗,好些东西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只怕一些小门小派倾尽山门之力也拿不出来,这会儿又让你坐这个位置,我断定你那大哥与这龙王的关系另有说道。】
吴用心下苦笑:【且看看再说,这时候我总不能掉头就走。】
就思忖间,寿宴已然在敖景一声令下开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