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西兰花的皮皮 作品

第111章 云泊裂谷

沛阳县山清水秀,附近不仅江河四通八达,水系丰富,亦不缺连绵不断的群山峻岭,其中最为有名的便要属东起沛阳县西城郊外,北至琼海湖一段主河道的云泊裂谷。

这段裂谷中的有着沛阳县境内少有直通琼海湖的水路,可却因为江水太过汹涌,一路穿山破壁,几乎没有船只能够渡行其上,因而被蜀郡官府放弃。

云泊裂谷的起始段还算缓和,只是县外某段不起眼的江河支流,不温不火,可越往北去,水势也渐行渐低,江水越来越汹涌,湍急不息,直至进入云泊裂谷的中段——

两侧断臂悬崖,山峦起伏,犹如高耸的两垛围墙,把江水“挤压”成一道道连绵不绝的激流。

云泊裂谷深七百余丈,自上望下,蜿蜒曲折,陡峭幽深,裂谷迂回盘曲,酷似一条白蛇,在大地的缝隙里遨矫游动。

此刻已是深夜,云泊裂谷水势最急的一段,悬崖直冲云天,“人们”三五成群分聚在悬崖两岸,俯视裂谷内的涛涛激流,耳听轰隆隆水流,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话,异常热闹。

一块突出悬崖的巨石上站着一队男女,共得六人,宽袍大袖,个个负剑。

别处最少也有十五、六人作伴,只他们最少,可若对比场内所有人,却要数这几人最为气定神闲。

“呵……师兄,咱们蜀郡多些年没这么热闹了?”一个两颊消瘦的男子看着四周成群的“牛鬼蛇神”,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求以柳扫了一圈,神色凝重说道:“师弟,不要掉以轻心,我已经见着好几头来历不简单的妖怪了。”

“我晓得,”消瘦男子颔首,语气森然道:“今天这里是不会简单了事了!”

一旁一名面容秀丽的女子问道:“胥师兄,求师兄,如今这里妖鬼群聚,我连魔道的人也瞧见了几个,门内为何却只让我们几人来,而不是由师叔师伯出手,给这些邪魔外道一网打尽?”

求以柳摇头道:“如何好这么做?师叔师伯他们出手,这些家伙背后难道就没有靠山?纵是惧我峨眉,逼得急了,说不好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求以柳没说的是他们还有极其重要任务在身上,如若因此打草惊蛇,绝对得不偿失,这也是为何峨眉只派了他们几人来此的原因。

白师伯让他通知五玄观几家协助封印道场内某一样东西,这件事情被要求高度保密,直至进入道场,乃至到达目标地点前都不能告诉同行的师兄姐弟。

五玄观几派也同样被做了要求,他此前发出的讯息乃是通过峨眉名义走的渠道密信,各派除了门内掌教外,没几人有资格查看。

各派掌教在得信后俱已回复,表示会全力配合峨眉行事,届时带队的弟子会得一招密令,与他接洽安排此事。

求以柳准备在合适的时机告诉几人。

“真是邪了门,这是三伏天啊!山里头风这么冷?”一个一身穿蓝,左右眼角各有一颗黑痣的短发男子皱起眉头,提了提手上连鞘宝剑,扯了把衣领。

求以柳也抖了下衣袍,心道:这寒风确实不正常!而且这禁阵开启的时间也太过诡异巧合,为何会在临近子时,天地阴气最重的时分?

沛阳县附近的事情都是由他在负责,起初只因门内有人反馈附近地气有紊动的迹象,恐会引发天灾。

门内安排他来此地查看情况,如有可能,稳定地气,确保这一方民生不被干扰。

可等他到这附近仔细查看后,却发现并非是单纯的地气紊动,而是地底有一座上古禁阵。

也许是因为年代久远,禁制有松动崩散的趋势,因而带动了地气,当时他初步判断可能是一座规模不小的洞府出世。

可后来再观察了一阵子,他发现这座禁阵的禁制非常玄奥特殊,不属于现今任何一个派系,地气紊动的幅度与频次也非同小可。

因而他进一步判断这里大概率是某位前辈高人所留的道场,堪称先真遗府。

‘我之前判断这里是座道场,可毕竟只是猜测,当不得确定。白师伯既然清楚这里的存在,又没来纠正我,证明我的判断并没有错。’

‘可这寒冽到不正常的寒风,还有这法阵开启的时分,怎么都不像是正经来路,莫非果真如外间所传言,这里是哪位鬼族圣祖的葬身之地?’

也是前段时日,这里有一处道场的风声不胫而走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几个说法。

一说这里是鬼族某位圣祖的安生之地,另又有人说这里是某位妖族大圣的坐化所在,最离谱的是还有魔门弟子说,此处其实是一位魔道巨擘用来挑选传人的传承法阵。

求以柳对这些说法持有保留意见,因为白师伯从没有过明确表态。

相比于这地方究竟是何种存在,他更关心的还是这里的消息究竟是如何走漏出去的。

本该无人知晓的消息不胫而走,他确实也曾怀疑过是不是峨眉门内有“贼”,但就他所知,知道这一处“道场”存在的人无一不是峨眉门内的中流砥柱,绝没有吃里扒外的可能。

关键是对方的用意不明,今天妖族、阴鬼、魔门……这三方都有几家势力到场了,那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的人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求以柳百思不得其解。

他环视云泊裂谷两侧的各方势力,心道:这要是动起手来,场面绝对混乱……

求以柳心头一动,对方是不是就想要看到这样的场景呢?否则知道这里可能藏有宝物,最好的选择自然是毫不声张地将其拿下。

眼下对方既然选择反其道而行之,将消息散布出去,很显然气目标并不在这些宝物上。

求以柳思路越想越清楚,暗道:这人是想要浑水摸鱼!

摸什么鱼?

求以柳一下子想到了白师伯让他带队封印的东西。

莫非……

他心中升起一丝明悟。

‘必然是有人瞄准了这里面的封印之物!想趁乱将其取走?毁坏?还是……放出?’

而白师伯早已看出来了这背后有人在搅鬼,因而干脆调动了蜀郡附近各大宗门来对抗各路牛鬼蛇神,制衡各方。

他与五玄观等人则只需专心对付那散布消息的贼人,将该封印的东西封印好,确保万无一失。

求以柳想通这个道理,整个人顿时打起十分警戒,重又仔仔细细打量着云泊裂谷两侧的各方势力。

胥逍见他模样,顿时也跟着提起戒备心,正色道:“师兄,是有什么发现?”

其余四人也都靠近了些,看向求以柳。

求以柳稍作沉吟,提醒道:“注意到场的这些人,看看有没有哪个行踪特别可疑的。”

胥逍皱眉,“师兄这是什么说法,我看哪个都很可疑。”

“唔……”求以柳稍作沉吟,“来这里的八成都是想博求一丝机缘的,就以此为参考,注意看有没有人对禁阵内的宝物无所谓的,这就算可疑。”

几人都不是傻子,开始说话的女子眼珠一转,悄声问道:“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曾与我们说明?你知道这里面有什么?”

求以柳没有表态,只是眯起眼睛不住观察着四周。

几人心头凛然,纷纷会意,帮着关注起四周情况。

……

陆陆续续有各方势力到来,峨眉六人密切关注动静。

求以柳看似静定,实则脑袋里飞速转动,将在场值得注意的人牢牢记在心里,可看着陆陆续续到场的各方势力,他不免想到了吴用。

求以柳把目光投向了在场的妖族,试着将这些精怪身上的妖气与当日那人皮上残留的妖气加以对比,可结果却很不理想。

除了那些实在没有本事将妖气收敛的妖怪,绝大部分的妖怪都将自己的妖气牢牢掼在体内。

除非面貌或某些特征过于奇异,否则有些妖怪几乎与人类一模一样,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求以柳暗叹一声,虽然白师伯已经明确表示吴用被劫持乃是其命中一劫,该有不该都躲不掉,可吴用毕竟是在他的照看下被人掳走的,他不免有些内疚。

‘也不知吴师弟现在在何方,那妖怪带了师弟走后往这个方向来,谅必是想来道场里分一杯羹,我须将其辨明,好救了吴师弟出来。’

不管白师伯的卦算怎么说,该是他的责任就是他的责任。

正自想着,胥逍忽然看向裂谷远方,道:“师兄,五玄观的人来了。”

求以柳收敛心神,把眼望去,就看到八名男女踩着一道浪头逆流而来,速度非常之快,眨眼的功夫便已经来到了百米内。

为首的是一名穿着水纹蓝袍的中年男子,面貌虽然普通,可却身材魁梧,透着一股四平八稳的气质。

他穿行在裂谷湍急白水上,对周遭投来的目光毫不在意,遥遥一眼便锁定了峨眉六人,足尖一点,浪头腾空而起,将他们推送到了裂谷悬崖上。

“求道友!”中年男子笑着拱手。

求以柳回礼,笑道:“苏道友!”

他转头对胥逍等人介绍道:“诸位师弟,这位是五玄观苏明道友,师承五玄观银鳞真人……”

苏明也把来的一众师弟师妹作了介绍。

两拨人互相认识,苏明与求以柳意味深长对了一眼,问道:“情况如何?”

求以柳知他所指,道:“妖鬼来了许多,规模远超我等所想,还有魔门的人也来了。”

峨眉与五玄观关系甚好,两人并非初见,早年有过一次照面,这会儿说话不需遮遮掩掩,就眼下情况谈论了起来。

苏明一听魔门的人居然也来了,脸色登时一沉,问道:“见着四方魔教的人了?”

四方魔教在大晋设有一分舵,名曰东枯崖槐林峰,山门具体位置不详,门下弟子身份不明,数目亦不明,只知常年在大晋境内为非作歹,视民生为草芥,时常为满私欲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不仅如此,槐林峰还会对玄门弟子出手,有时只为满足杀戮欲望,有时是要玄门修士的精血骨肉来炼器制符入药,诚可谓无恶不作。

哪怕是峨眉,因不知其跟脚,始终没有办法将其彻底清剿。

求以柳摇头道:“四方魔教的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露脸?”

胥逍冷笑一声,“魔门一盘散沙,我敢肯定他们抱团来此,背后必定有槐林峰的妖人穿针引线,否则他们哪里敢这么大摇大摆?”

求以柳知道自己这位师弟嫉恶如仇,若非是眼下鱼龙混杂,与魔门的人争斗徒会引得妖鬼占得渔翁之利,只怕这会儿已经拔剑了。

“师弟,稍后即便是要动手,你也得听我指令。”他怕胥逍上头,动起手来拉也拉不住,坏了那封印之事。

“师兄,我省得。”胥逍倒是拎得清楚。

两派弟子招呼过后,也不分开,就这么站在一起交流情况。

别家都知这两家的关系,因而也不以为奇。

求以柳看着五玄观弟子,心里感慨:五玄观派了八人来此,里面有好几张面孔我不曾见过,应该是近年修为才上来的……

尽管修为并不直接与战力挂钩,可这无疑是宗门繁盛的一则体现,相比之下峨眉近些年的发展就要平淡无奇许多,新进弟子极少,掰着指头有数。

求以柳想着想着,不自觉又回到了方才那个疑问——云泊裂谷的情报究竟是怎么走漏的?

他忽然脸色一变,把眼睛看向了五玄观弟子。

这神情变化只在一瞬之间,他转眼便恢复如常。

‘难道消息不是从我峨眉走漏出去的?’

求以柳心里一沉,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接下来的行动毫无疑问会充满变数,他连五玄观这几家与峨眉交好的宗门都不能完全信任了。

‘不对!近阳县时扈蛭就已经提及道场,我却是回去后才按照师伯的指示将密信送与各家,这中间有时间差,是我想岔了……’

他松出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