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很清楚自己眼
法力在短期内的急速膨胀,没有与之相匹配的理解、沉淀、累积,得来的后果可想而知,必然是根基不稳,随时可能崩塌。
就像是准备盖房子,挖了个坑,准备打地基,但不是一层一层泥水铺下去,也不往其中添加加竹条、藤蔓等协固之物,就是一股脑子把泥水倒下去。
泥水下是下去了,噼噼啪啪,吧唧吧唧,势头好像很猛,也没花多久就灌满了,但这底子有多虚……不敢想,更不敢住,可以预料,崩塌只是时间问题。
【错也!你的情况可更糟糕,你的郁薇师姐体内法力精纯,冲进你的体内,可不是泥水能比,见过飞流直下的瀑布?砸到水面,那白沫四溅?周围“水涨船高”,你是这个情况。】
邯鼓幸灾乐祸说道。
吴用心下无语:【你在幸灾乐祸什么?还有,什么叫做“我的”师姐?】
邯鼓“哦”了一声:【她不是你的师姐?】
吴用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再不管他,开始专心应付眼下的情况,邯鼓虽然在玩笑,但说的话道理没错,眼下真不是儿戏。
邯鼓拿飞流直下的瀑布所激起的水花作类比,很是直观,但吴用作为两世之身,有自己的理解。
此刻他体内的情况,就像一罐罐的可乐倒进一个容器内,嗤嗤冒泡,原本五分满的杯子能被碳酸气泡冒个九成满,等可乐不倒了,气泡挥发了,一下子原形毕露,是多少就多少,虚的不行。
眼下他体内被郁薇的法力所充裕,甚至直指元婴境界,吴用有一种真切的感受——要是他真想突破,那么是真的可以突破元婴,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此得来的境界,根本不是自己的,也许修为是到了,但论法力的深厚多少?就像是那一杯以为倒的满满的可乐但是放置了十分钟,都是假的,一口下去,全是气。
吴用鼻尖深吸一气,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就这般突破,便即沉神,开始重新炼化体内的法力。
说是炼化,其实就是一遍一遍运转《擒龙形剑经》,以这门剑诀来行运法力,当作铁锹榔头,将丹田夯实,将法力凝练。
郁薇终于松出一口气,因为他觉察到吴用虽然仍在吸取自己的法力,速度也没有慢下来,但气势增长的势头变弱了,没有再节节攀升,反而开始压低。从“坎离相交”回落,再到“命火初照”,然后又到“天霖冲玄”,最后卡在金丹境界的基准线上。
这之后,吴用的气势又在开始攀升,炼化她传输过去的法力,突破“天霖冲玄”、“命火初照”,然后……“坎离相交”,又在将将突破元婴的时候生生止住,开始回落,变到初入金丹的水准。
就这般循环往复,攀升、攀升、攀升,回落、回落、回落,周而复始,尽管他的气势时高时低,但郁薇却十分清楚,看似比方才要气息稍弱的吴用,实则比其最巅峰的时候还要强。
此刻的吴用,就像是拿着铁锹的工人,铲进基地内泥水,然后拿铲子“啪啪啪”拍打的严严实实,一层一层,一丝不苟,这地基夯砸严严实实。
她放下心来,但马上在心里为自己替吴用感到庆幸而无措,犹豫着说服自己:‘我担心他,是因为他救了我多次,而且眼下我与他生死联系,我不能看着他涉险,待今次往后,我还了他的人情,与他再不相干!’
伏龙剑忽然提醒,“郁薇,收紧心神。”
郁薇脸色立马一红。
这些话吴用是听不到了,他沉浸在修炼之中,反复将体内的法力消耗炼化,循环往复,一刻也不停歇,因为郁薇的法力直到现在都没有消弱的趋势。
这般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抵掌修炼,不闻身外一事,但有分光剑影来袭,伏龙剑便会替他们出手,不让任何意外打扰到两人。
试剑山广阔,能进来修炼的弟子又须有金丹修为,故而人一向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今天,就有一名弟子在试剑山脉内修炼,途径卧剑山。
他在这附近与一道剑影激战得胜,正想找一个地方落脚暂歇,俯视一座座山头,一眼便看到了卧剑山这一处奇峻的山脊。
他心中一喜,便要按落剑光,可目光一扫,看见了两个身影。
“咦……这里有人?”
他在试剑山内待了不短的日子,没见过几个同门,想着能进此处的弟子都不简单,便想下去认识认识,看能否积累人脉,可等他压低了遁光,往山脊上靠去,这才发现居然是一男一女两人,并且他们双掌对抵,膝头互靠,正自不闻外事,专心修炼。
“这……原来是门中哪一对师兄师姐?”
他想了想,没有冒然上前,很明显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如此亲密的样子,分明就是道侣,他要是无故上前,必然会打搅了两人。
‘只是我峨眉有双修之法?’
他心下好奇,忍不住在两人脸上多看了两眼。
‘居然是元婴境界的师姐!?咦……这位师兄为何一身气息忽高忽低?这确是怎么回事?’
他一脸的惊疑,峨眉剑诀繁多,但从未听过有这么一门剑诀,试着辨别,结果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究竟。
‘等等!这个师姐……’
他想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于是乎在二人脸上来回扫动,男的不认识,女的带着面纱兜罩,这一看叫他想起了什么。
‘我记得门中七师叔祖座下有一名师叔,好像就是这番打扮,我没看错吧?’
张云曾有一次拜访丹升山,机缘巧合下见过七师叔祖本人,当时这位师叔祖身边跟着几名男男女女,经人介绍才知道这些事师叔祖的弟子,按辈分算亦即他的师叔。
当时他对其中一位郁姓的女性师叔印象很深,因为她穿着一身裙装,身姿挺秀婀娜,但戴着兜帽,罩着面纱,看不清面容详细。
关键是她很冷漠,并非刻意的排斥或是什么样的厌恶,而是语气里透露出来的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再明显不过,尽管对方的声音很柔美。
张云揉了揉眼睛,几乎可以完全肯定这就是那位师叔,这叫他忍不住又看了眼对面的男子,到底什么样的男人可以征服那等清冷的师叔?
尽管未曾见过这位师叔的全貌,但以他的直觉判断,郁师叔绝对是少见的风华佳丽。
‘我还是不要靠下去了,他们两人在此修炼,说不定就是为了避免外界的闲言碎语,若被我撞破……不美不美。’
张云犹豫了下,缓缓腾空,准备另寻一处落脚。
‘只是为何没有剑影攻击他们?’
张云想不通这个问题。
‘罢了,不管,与我没有关系。’
他不再逗留,转身离开了卧剑山。
……
修炼日复一日,吴用已经不记得自己运转了几次《擒龙形剑经》几次,只知道每经过一轮的运转,他体内的法力便会凝厚一分。
郁薇的法力无穷无尽一般,在头几天根本没有任何放缓的趋势,汹涌如涛涛白水大江,冲刷着他体内的经络,直到七日之后,这股法力终于趋于稳定。
没错,只是趋于稳定。
诚如邯鼓所说,郁薇天赋不凡,修炼了峨眉上乘剑诀《太素灵剑经》,又在金丹境界积累酝酿了如此之久,体内的法力厚重到难以想象。她虽然突破元婴,但却无需分毫法力来凝练元婴,等于全都便宜了吴用。
这一股股法力当然不可能说消弱就消弱,吴用吸纳,郁薇体内还在生成,如今只是不再加速生成,但仍旧维持在一个极其夸张的速度。
吴用一开始尚且能够将法力压缩,从“坎离相交”回落,再到“命火初照”,然后又到“天霖冲玄”,最后卡在金丹境界的基准线上,但在七日的功夫后……情况便不同了。
尽管吴用奋力凝练法力,但直到某一次,他发现,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体内的法力都无法压缩,无法将修为压制在“天霖冲玄”以下,然后……他就毫无滞塞地突破了。
却还不止,这般凝练法力根本停不下来,手掌的对侧就像一只深不可测的宝葫芦,法力喷吐不尽。
在又四日之后,郁薇输送过来的法力终于慢了下来,而此时的他,一身修为已然突破了“命火初照”,并且还是毫无难度的突破。
或许是因为他已经无数次在这几小重境界升降的缘故,突破根本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心绪变化,只觉平平无奇,索然无味,跟没有一样。
这让邯鼓没好气骂他,说他不知所谓。
总而言之,在这之后,郁薇体内传输来的法力总算开始减弱,但就像被梅雨季节在山野悬崖形成的瀑布,不是梅雨一结束,濯濯白瀑就马上变成涓涓细流,总有一个过程。
吴用仍然专心消化郁薇体内输送来的法力,压缩、凝练,修为稳步提升,不知不觉又是五日过去。
终于,在这一天,吴用发现郁薇体内传输来的法力开始变得断断续续,“气若游丝”,显然将尽。
【可惜……如果再有一会儿,我也许就能够突破到坎离相交的地步。】吴用暗自感叹,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天有不遂人愿时,而且眼下的收获已是远远超乎他的预期。
须知道,他进入试剑山原本只是为了将《擒龙形剑经》突破金丹境界,顺带磨练剑技,谁曾想到今次居然能够一气突破两重小境界呢?
而且如今他体内的法力极其凝实,远超一般金丹同阶,这是从未预想过的收获。
吴用已经很满足了。
正准备最后行运几轮功法,然后就结束这一次的修炼,可不曾想到的是,郁薇的掌心一热,居然再次向自己传输来了一股巨量的法力。
【这是怎么回事!?】
吴用一惊,连忙守定心神,专心炼化法力。
【哈哈哈!这小娘子有趣!恐怕是她看你差一步就突破,决定帮你一把,将经络内残剩的法力全都给你逼出来了!哈哈哈!】邯鼓放声大笑。
吴用没想到郁薇竟然这样帮助自己,如此他岂能辜负好意?便全力运转功法,炼化这最后的法力。
一轮……一轮……法力逐步攀升,毫无阻碍地来到了第三重小境界的门槛前。
吴用精神内守,心口徐徐发热,滚烫的热意随着心念逐渐下沉,静置于下丹田内,丹田也随之慢慢发热发胀,流经此处的法力越来越多,速度也越来越快,维持了一阵子后,丹田内已然变得炽热无比,火燎逼人。
金丹如置烤炉,竟然有化散的迹象,吴用默默坚持,勉力将其维持在凝形的状态,随后运转《擒龙形剑经》的突破口决,等坚持到一个实在难以继续的极限,他心中默念最后一段口诀,——嘶……
后腰双肾内渗透出来一丝丝的水谷阴精,汇聚进入丹田内,犹如一团冰水泼在了炽烈的火焰上。
嗤嗤嗤!
水谷阴精被心火焚烧,瞬间蒸发成气体,散布在丹田内,可吴用不觉炽烫,反而让他颇感舒适,浑身如置暖暖汪洋,说不出的舒适畅快。
吴用默默维持这一状态,不断从后腰双肾内送出水谷阴精,心火与水谷阴精相交后蒸腾的气体充斥丹田,随后顺着经络溢散浑身,懒洋洋的,令他整个人骨头都松散了下来。
到了这一步,吴用放缓行运真元的速度,再次转变口诀,双肾不再送出水谷阴精,这散布浑身的气体也就没有了补充,如云如雾一般散荡在体内。
吴用静静控制心神,意守中心,不再去管这些气体,久而久之,这些气体便敛入体内,顺着经络雪橇,深入骨血之中,为他锻骨、伐毛、洗髓。
这次突破不再没甚感觉,整个过程持续了足足一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