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汹涌的嗡鸣在吴用体内响起。
他体表泛出外金内银两色雾光,明彩熠熠,犹如金银箔屑绕身飞舞,血气在体内的奔腾咆哮声甚至传出体外,像有一条白水大江在体内翻滚宣泄。
擂台之外,卑立与观云轰出一拳,两人借力荡开,于空中同时看向吴用与谯谨的这一座擂台。
“阿弥陀佛,吴施主的血气竟然雄旺如斯,行运间外冲窍孔?且呈金银两色!小僧不及矣……”观云不禁感叹,眼中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冲动。
“哈哈哈哈!”卑立放声大笑,眼中亦是充满了熊熊燃烧的战意,“我们赶紧结束!那魔修只是个假把式,绝不是他对手,赶紧结束!我要去找他!”
观云双手合十,再念诵一声佛号,旋即微微一笑,“施主总是与我想到一块去!”
两人不再废话,再一次对撞在一起,拳拳到肉交拼,气浪四下翻滚。
……
谯谨面色微变,他能感受到吴用一身血气有多么壮盛,甚至能够听到血气在吴用体内奔流的轰鸣声,就像是面前有一道滔滔江河冲刷而来,压迫感十足。
再次为心里的犹豫而感到耻辱,谯谨怒吼,似要将脑袋里的怯意发泄,随即猛一踏步前冲,瞬闪至吴用的跟前,一拳狠狠捣向吴用门面。
吴用稍稍侧身,躲过了这一拳,又见谯谨一击落空,但身子去势未消,前扑而去,他右腿膝盖猛地一顶——砰!
一声骨肉闷响声响起,谯谨被这一击轰打得脊骨上弯,双眼暴突,然后猛地撞进了茂密的树冠之中。
稀里哗啦……
枝条被折断,树叶纷飞,谯谨从树冠另一头落下,吊在了藤蔓上。
此时的他已经吐着舌头,腰身对折,嘴里含糊着说道:“你……你……”
藤蔓兀自甩动,缠在谯谨身上,末端捅进了他皮肤内,自树根底部输送来一股股精元,源源不断涌进他身体,嘎嘎嘎哒的骨头掰折声响起。
“啊……呃……啊……啊!”
谯谨发出痛苦的叫声,身上的伤势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断折的骨头矫正,鲜血止流,擦伤愈合。
吴用看了眉头一皱,这是什么邪异法门?
他又低首看了眼拳头。
是我的劲力太大?
为何谯谨如此不堪一击?
【你体魄强横是一方面,这家伙自己弱也是一方面,他修炼的根本不是炼体法门,只是那双手臂是沾染了魔气的材料制成,而这魔气估计属于某位炼体魔修,他因祸得福,身体有了些许的变化,但……也仅此而已。】
邯鼓一眼看穿始末。
“你……凭……什么,事事高我……一等?我今日定要你死!”随着最后一个“死”字出口,谯谨已然恢复如常,身影在原地拖出数道残影,拳脚再次以狂风暴雨之势轰向吴用。
吴用见招拆招,竟然发现这家伙的力气与速度比之先前似乎又大上不少?
谯谨疯狂连打,将吴用“逼”得节节败退,这令他无比痛快,疯狂叫喊道:“你怎么不还手,怎么不还手?只会挨打!怎么?没了你师门护佑之法,你就没用了?”
“峨眉不过如此!玄虚子不过如此!你吴用更是不过如此!”
吴用面色一沉,左、右手一抬——“你以为我是被你砸打得无法招架?”
谯谨双拳带着千钧之势重重锤落,却被吴用轻而易举捏住了手腕,试着挣脱,发现自己根本呢动弹不得,吴用的双手像是一双火钳,牢牢将他夹住。
谯谨狰狞一笑,腰身发力,反卷起下半身,双腿一缩、一蹬,狠狠踢向吴用的脑袋。
吴用右手放开,一个格挡拍开他的踢击,然后左手拎着他的右手臂,将他狠狠抛了出去,“只是想看看你的能耐罢了,不过如此!”
谯谨四脚朝天甩飞,再次砸进树冠中,但随即便被藤蔓缠住,托举到了半空,然后又是一根根藤蔓钻进他的体内,肌肉耸动,肉筋突起,被扭断的右手臂和手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桀……桀桀!”谯谨戏谑,“只要‘锁龙槐’在,我就有无穷无尽的恢复能力,你能奈我何?”
“无尽的回复能力?”吴用摇头,“天神仙人尚不敢言如此,你一个魔道宵小安提‘无尽’?”
他身影蓦地消失在原地,下一刻,毫无征兆出现在锁龙槐的枝干边,高举起拳头。
谯谨一愣,旋即明白了他想做什么,讥讽道:“痴心妄想!”
吴用抿着双唇高举右臂,上身向侧后方仰去,血气在体内疯狂翻滚,整条右臂被浓重的金银光影笼罩。
咚!
一拳重重轰出。
锁龙槐轰然震荡,树冠哗啦啦作响,无数的枝条叶片簌簌而落,散乱满地,树干中心被轰出了一个碗口大的空洞,两端对穿,破口触面嗤嗤冒烟,冒着火星。
“你……”谯谨面色惊变,这锁龙槐是他施展所学功法的根本,一旦落地生根,除非他主动收功,否则固若金汤,可居然被吴用一拳打了个对穿!?
这是什么气力与体魄?
有体修能够做到如此?
谯谨满面惊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么坚硬?”
吴用却不甚满意,这一拳几乎是他八成的力气,居然只能轰出一个破洞,有点低于他的预期了。
“嘶嘶嘶……”
莫名的声音响起。
吴用抬头一看,只见那个被自己打穿的破洞内,星火已经熄灭,焦灰底部有木屑冒出芽头,编织、聚合成木块,犹如人类组织创生,无比诡异。
“你以为能够光凭一对拳头就能击碎锁龙槐?”谯谨怪笑,可还没等说出肚子里嘲讽的话,吴用竟然消失在了原地——
他面色狂变,四下张望,最后猛地抬头,只见吴用毫无征兆地跑到了他头上,双脚重重朝他肩头踩了下来。
此时要走已是来不及,谯谨怒目,手臂一挥,身旁的藤蔓与绿叶纠结成一道绿色洪流,刷向吴用。
“乱叶丛流!”
吴用沉神,默念口诀,膻中穴内血气冲涌,他全身绽放出金银两色光华,尤以双脚脚尖最为耀眼,狠狠对着折道绿色洪流踩了下来——哗啦!
洪流被他的双腿劈成两半,藤条草屑四下横飞,犹如劈波斩浪,径直落到了谯谨身边。
吴用抬拳、踢腿,压低重心,摆出一个架势。
谯谨一愣,然后……
狂风骤雨一般的打击接连而至!
“毁不了锁龙槐?术法服务于人,你才是本要,便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你这锁龙槐能否救得了你!”
谯谨像是被固定在了半空,全身上下几乎每一处都被轰击,浑身扭曲,咚……啪……嘎达……肌肉、骨头、软骨、筋皮发出了令人发麻的声音,全然已经不成人形。
咚!
身子猛地向后爆射,狠狠撞向锁龙槐,一簇簇的藤蔓试图将他捞住,但全都以被撞断告终,最后重重砸在锁龙槐上。
吴用拳脚伸展,行运收功,此时的他浑身金银光泽如焰火耸动,如若天神。
他当然可以纯以肉身之力横压谯谨,但那却太过没有章法——就像谯谨对付自己,也是突发奇想,适才他以《五元灵枢拳》,没想到居然颇有成效。
起初只是一拳一脚,行运间甚至有些许滞塞,但这趟拳他越打越痛快,越打越迅猛,最后无比连贯。
【这《五元灵枢拳》本来就不只是一门单纯的壮养气血的拳法,你一身血气依托于此蓬勃壮大,挥打出来自然威力无比。】邯鼓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惊奇的。
吴用稍加感应,血气一收,缓缓走向谯谨。后者已是不成人形,在地上蠕动,但周边的藤蔓依旧“成群结队”围向他,钻入他的身体,为他疗伤。
“你怎么不还手,只会挨打?”
吴用一步步走向谯谨,悠悠然将这句话原番奉还。
谯谨几乎全身骨头碎裂,想要说话,喉头却只能发出“呃呃啊啊”的声响。
忽然——锁龙槐的树冠又变得浓密了几分,将所有的月光阻隔在外。
一片漆黑。
拳拳到肉的交战总是让人兴奋,十座擂台,以卑立与观云的战台观战人数最多,再就是吴用与谯谨这里吸引了大部分的人。
“咦!我以为要分出胜负了,怎么吴用站着不动了?”
视线中,谯谨躺在锁龙槐那沟壑一般的爬根内,无数藤蔓扎进他的身体,帮助他恢复伤势,而在不远处,本该乘胜追击的吴用却顿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呆住了?这是在干嘛啊!”
“是不是刚才谯谨的出手也让他受了重伤,这会儿已是强弩之末?”
“你看不看得明白啊?什么修为?哦,筑基的,你别说话了行不。”
“你……”
“嘿……你也不用着恼,这位兄台说得没错,不可能是吴用被打成重伤,两人强弱分明。”
“谁强?谁弱?”
“那还用问?当然吴用强!”
……
吴用环顾四周,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处在一片黑暗之中。
这不是单纯昏暗的无光,而是被黑暗所笼罩,因为他知道哪怕再是黑夜,也能够适应,而眼下……一片漆黑。
“厉害!厉害!你以为自己赢了?”
谯谨的声音忽然在正前方响起,带着阵阵回音。
吴用冲掠向声音所在,却发现扑了个空。
“我告诉你,你死定了!在我这锁龙槐布及范围之内,我能把你生生耗死!”
谯谨的声音出现在头顶上。
吴用高高纵起,一拳挥击,但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存在。
“等解决了你,我要回去大晋,把你峨眉男弟子杀了,抽筋拨皮,五脏生嫩,喂我灵宠,血魂难得,修炼法门,至于女弟子……嘿嘿,我是没兴趣,但有的是对着等高门弟子感兴趣的家伙,比如……无极欢乐宗?哈哈哈哈!”
谯谨戏谑的声音回荡在黑暗中。
‘言语激怒我?想分散我的注意力?’
吴用不再轻举妄动,仔细端详周围无尽的黑暗。
谯谨躺在锁龙槐鞭节根茎之内,焦急地等待疗伤,吴用方才那一趟拳法杀伤不小,若非有锁龙槐在,他早已身亡,此刻只能抓紧一切时间恢复。
‘言语干扰他,让他白费气力,我趁机恢复,再暗里偷袭……不过我也快撑不住了多久,该死的魔气,我越是使用就越要将我反噬……可恶!’
各种尖锐、刺耳的言辞充斥于黑暗,可吴用却仿佛是木头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了这是……”
“不知道,吴用刚才开始就不动了,还有那些树叶枝条,为何摩擦着发出噪声?”
“仔细听,像不像是在说话?”
众人望向擂台上,只见吴用静默原地,头顶的枝桠藤蔓兀自摩擦,发出“格楞格楞”的声响,犹如在说话一般。
谯谨不由得心焦,吴用越是镇定,他就越是不安,谁知道这家伙在准备什么手段?
藤条自根部鼓包,似有活物在内里爬动,一股一股输送进他的体内,谯谨的脸色稍稍回复血色,可人却高兴不起来。
脑袋急转,他忽然有了一个办法。
地上的枝桠与落叶无风自旋,凝聚成一个人形,如一个提线木偶,摆动着手臂腿脚。
“这是什么法术?”
“咦!看不出来啊?一点法力波动也没有。”
“奇怪……”
然而,在围观众人摸不着头脑的情境,在吴用眼里却是惊悚异常。
“徒……徒儿……”
玄虚子颤巍巍地抬着手,一身道袍脏兮兮的满是血迹,脑袋自右耳到坐下颌有一道狭长的切伤,皮开肉绽,颅腔、牙床、齿根暴露在空气之中,鲜血淋漓,光看着就生疼。
“徒儿……走……快走!谯谨修为……大破,已毁我峨眉山门!你白师伯几人为保护你已经……已经战死,你师姐师弟被擒捉……”
“你是我峨眉最后的希望,走!记得老祖的话,你……呃!”
嗤啦!
一片刀刃蓦地从天而降,将玄虚子的脑袋劈成了两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