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龙剑尚未完全恢复,不能过分催用己身,因而只是将火蜥投来的巨石全部扫碎,保得苏五的安全,而没有主动出击,协助吴用。
苏五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喝呃……喝呃……”的喘气,身后碎石稀里哗啦,但就是没有一丁点打到他身上。
他知道肯定是这位大真人在保护自己,忍不住回头一看。
嗖嗖嗖……只见火蜥就在他后方的洞顶上,四角像有胶水一样粘在洞顶,飞快爬动,犹如红色的鬼影扑向他,他啊呀一声怪叫,闭上眼睛,闷头就跑!
便在此时——铿锵!
山洞中响起一声清亮的金鸣灵音,一线紫、碧光华破空袭来,将火蜥瞬间洞穿。
“苏五!停下!”
吴用的声音回响在山洞内,然而苏五的脑袋里只有自己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声,眼睛里更是只有岩浆池后方的山洞,全神贯注,双腿抡飞,就怕后面的火蜥追到自己,哪里还听得进去别的声音?
他跑着跑着,忽然岩浆池内又有了动静,一头比之先前更为凶悍的阵灵从岩浆内爬了出来。
看着这头火蜥浑身上下熔岩滴淌,他面色惨白,高声喊道:“怎……怎么会!我……我要……被……被前后……被前后……包夹了!”
“快跑!”
“真……真人……救我!”
他几句话喊完,闭上眼睛,开始闷头狂冲。
伏龙剑全神贯注,喝道:“你管你自己,老夫自会保管你!”
他尚未恢复完全,不好出手,否则只会加重伤势,那样一来,这些时日吴用做的功夫全都要白费,因而已是打定主意,护住苏五人身即可,这火蜥固然有些道行,但如果他要走,却还跟不上自己的剑光。
“吴用!拦住阵灵!苏五已经发现问题所在了!我护送他一路!”伏龙剑朗声说道。
此时的吴用正在心里呼唤邯鼓,问其要否借身出手,可却得到了否定的回答,正要催动《化灵南生身》这门法术,听得这话,大喜过望。
“原来是有办法了?”
吴用更加果断的催动法术。
单右手掐诀,快如幻影,捏出各种诀目,不多时,他心中默念一句晦涩的咒语,右手定格在最后一个诀目,拇指勾在中指大骨节,其余三指领直,左手托举掌心对天。
手腕中流出来鲜血,原本顺遂重力要往手臂滴落,此刻却全部如同活了过来,一滴滴聚向掌心,点滴垒叠,逐渐形成了一只通透的鲜红眼珠。
这眼珠子并非寻常人眼模样,不是横着的,而是竖在手心,眼睑睑裂与左手中指在一条水平线上,通体红亮,犹如一枚精致上乘的红色玛瑙。
手腕破口仍旧还在滴血,血液汇聚不停,红色眼珠子直至变成鸡子大小才不再变大,吴用左手托着这只眼珠,忽觉一阵疼痛,只见他掌心的皮肤开裂,这枚眼珠子融了进去皮肉里。
吴用一声清喝,把手一托,掌心对向那头扑向苏五的阵灵。
火蜥状的阵灵原本正自奔袭,忽然,在它的视线中,周围的一切开始飞速远离自己,它停下脚步,脑袋一歪,扭身回望四周,只见方圆十丈之内,只剩下了它自己。
吴用默念一句咒语,掌心的瞳仁猛地睁大,火蜥周边的空间随之爆裂,一只只红色的竖目出现在四周,密密麻麻,冷若无情地盯着它。
这眼珠子一出现,周围的空间出现了一丝波动,隐约可见禁制的踪影,火蜥见状,发出一声厉喝,疯狂扑向周围的眼珠子,然而却触不可及,它上前,眼珠子便扭曲,离它远去。
吴用一手举着眼珠,一手掐诀定在唇前,轻声喝道:“震!”
周围的眼珠子红光迸射闪耀,火蜥站不稳定,居然开始原地打摆,一副喝醉了酒的模样,再不多时,它的身体各部分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膨大,最臌胀的地方,熔岩从黑岩内流了出来,犹如血水渗出伤口。
它惨叫一声,周围无数的竖目也开始颤抖,空间散出波荡涟漪,似乎随时处在崩碎的边缘。
嗡……嗡……嗡……嗡……
周围响起莫名的尖锐啸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急促,直到最后不再有间隔,连成一线,变成一阵爆鸣。
吴用发出一声吼叫,将灵力尽数导入左手掌心——哐嚓!
火蜥竟尔应声爆炸成了碎片。
吴用凭空而立,胸口起伏不定,剧烈喘息,他松开手诀,掌心的竖目缓缓闭上,散作一滴滴的血液,渗入肌肉骨骼内,沿着血管溜回体内,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法术竟然如此之强……”他半蹲在地,剧烈喘息,可却没有任何的喜悦,因为他知道一旦阵灵被消灭,马上会有一头更强的出现。
果然,当他看向岩浆池内,原本咕嘟咕嘟的岩浆犹如沸腾了一般疯狂冒泡,一个巨大的黑色阴影缓缓从池底浮了上来。
瘦长弯曲但锋锐无比的爪子扣到岩浆池边,带出一泼熔岩,地面被焚烧得嗤嗤作响,巨大狰狞的三角脑袋缓缓抬起,滚滚熔岩顺着脑袋流淌而下,犹如白瀑长泄,哗啦啦落到池面,蒸汽冒腾。
尽管尚未见其全貌,但吴用却已然能够感应到这头阵灵绝对有元婴级数的法力,气息远比自己要强。
《化灵南生身》得自赤面的无垢血晶,具体来历不得而知,但确是一门以气血为根基来施展的法术,对自身消耗极大,他勉力起身,看向苏五,见他才跑到岩浆池边,高声喊道:“回来!来不及的!”
以这个速度,苏五绝对没有任何可能绕过岩浆池,冲进后方的洞门,这头元婴级数的阵灵不消片刻就能追上他,将他击毙。
然而苏五还是闷头猛冲,全然不顾身前的危险。
阵灵甩动尾巴,搅起一浪滚烫炽热的熔岩劈头盖脸拍向他。
苏五大声叫道:“真人救我!”
银色的剑光裹住了他,将所有的熔岩阻挡在外,伏龙剑看不懂他要做什么了,正待问他究竟,没想到苏五的举动把他给吓了一跳。
却是苏五没有绕过岩浆池,而是直冲岩浆池,看这样子,竟是要“跳河”的架势。
“你……”伏龙剑语塞。
苏五却是咬牙,甩着脑袋大声叫喊:“不管,我拼了!”
他一步高高跃起,正好阵灵的爪子挥来,伏龙剑只好先发力与其拼了一记,但再想将这个要自杀送死的苏五拉回来时,已然来不及——扑通!
苏五跳进了岩浆池内,咕嘟咕嘟沉没。
吴用大惊失色,下意识踏前一步,喃喃道:“这下我如何与贺青、贺煌交代?”
“嘶……”阵灵哈出一口滚烫的烟气,扭过头来,一步一步爬出了岩浆池,冰冷的眼神盯着吴用,随时准备驱逐入侵者。
吴用深吸一气,脚步后挪。
“只能先撤退,没有苏五,不了解此处禁制,我擅闯必死无疑。”
可忽然,他脚步一顿。
“伏龙师叔祖呢?”
为什么伏龙师叔祖会没有反应?
就算刚刚因为来不及救苏五,可等苏五跳进岩浆池,师叔祖再怎么样也能够将其捞出来才对,为什么……
正自想着,忽然,阵灵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向岩浆池潭,适才苏五跳湖的地方又复开始咕嘟咕嘟冒泡。
难道是又有什么阵灵要出来?可看这架势,比这头元婴级数的火蜥要小得多,怎么回事?吴用不禁疑惑。
哗啦!
一个脑袋探了出来。
吴用一愣,等看清楚后,面露喜色。
“苏五!你没事?”
伏龙师叔祖果然没有失手。
苏五浑身银光泛泛沉浮在岩浆池中,这会儿的他脸上神采奕奕,在岩浆池上露着个脑袋四下张望,找到吴用,面露兴奋之色,高举着手挥喊:“吴前辈!快过来!快过来!”
吴用可算松出一口气,喝道:“那个位置我们没机会!回来!”
苏五距离洞口太远,这才在岩浆池边,而一旁就是阵灵,怎么可能出得去?
“不!吴前辈,你听我……啊!”
苏五话说一半,阵灵怒吼着扑了过去。
轰隆!
巨大的身躯砸进岩浆池内,岩浆如一幕被人为拉起的火红色帘幕,然后激冲落下,冲刷到岩壁、碎石上嗤嗤作响,焦褐、灰烟随处可见。
“苏五!”
吴用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才得知苏五活了下来,谁曾想居然又死了?伏龙师叔祖现在可是重伤在身,无法发挥实力的啊!
怎么和贺煌、贺青交代?
山洞内徐徐平静,阵灵呼哧呼哧喘气,然后又把脑袋抬起,冰冷的目光盯着吴用。
“哇!”
忽然,岩浆池内又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气泡声,苏五浮出池面,喊道:“吴前辈!听我的,快过来!”
吴用已经被搞懵了,什么情况,苏五在刚刚的情况下还能活下来?
呼!
阵灵的尾巴抽落,啪的一声,洞室内又是岩浆四溅,焦痕遍地。
然而……
呼啦一声,苏五钻下岩浆池,又呼啦一声,毫发无伤浮了出来,继续喊道:“快下来!我们不是要去后面的洞口……”
他手一指岩浆池潭后方,然后拿手在岩浆池里搅和了下。
“我们是要去湖底下!”
吴用喃喃道:“湖底下?”
嗷!
阵灵狂啸,喉头鼓起,一根比之前阵灵粗壮、狰狞,长满倒钩状肉舌头弹射而出,啪的一声,击打在湖面,把个岩浆池潭炸得“水花”漫天,如泄雨雾。
但苏五已经又只是把头一低,然后一抬,毫发无伤。他浮在岩浆池面,喊道:“吴前辈,你快些下来,真人他已经消耗颇大,我在底下等你!”
伏龙剑的虚影浮现在他身后,肉眼可见的虚弱,几若透明,对着吴用点了点头。
苏五涌起身,然后扑通一声,在阵灵又一次要发动攻击前,钻了下去。
阵灵仰天怒吼,尾巴搅打池潭,熔岩飞卷,然后盯向吴用。
“去池潭底下么……”吴用深吸一气,喊道:“邯鼓!你来!”
眉心竖目睁开,邯鼓嘴角一咧,纵起剑光,穿梭在洞室内。
他没有直来直去,而是全力运转《四上智观身大道经》与《西升灵虚真一书》来回兜转,青紫双芒拖曳出两尾余韵,在洞室内飘忽流动,甚为遨矫。
火蜥阵灵甩尾、挥抓、弹舌想要将这只“苍蝇”给捉住,可却总是差之一着,三番五次失利,不由大为光火,开始发狂,巨大的身躯爬动,横冲直撞,岩浆、碎石、岩块、焦烟……山洞内乱七八糟一片。
邯鼓咧嘴一笑,自言自语:“就是现在!”
剑光一闪,他人已是冲进焦烟之内,直奔岩浆池潭,火蜥一阵搜寻,等看清楚邯鼓的动向,似是知道了他要做什么,嘴里发出短促的啸叫,飞扑了过来。
此时邯鼓已是飞至池潭边,他咧嘴一笑,说道:“交给你了!”
眉心的竖目闭合,吴用睁开了眼睛,重新掌握身体,放出护身的法力灵光,一头扎进了池潭内。
轰隆!
火焰巨蜥随之扑至,巨大的身体砸进池潭内,岩浆四下飞射。
嘶吼!
接连拦截失败,它“愤怒”的吼了一声,洞顶火山灰簌簌而落,烟尘漫天,然后化作星星点点的光斑,消散在了原地。
……
【你不要紧吧?】
吴用掌握身体,纵入岩浆池潭,第一时间发问。
【我没事,催动剑光御遁,消耗算小的,没什么大碍,调养调养即可,你管自己就行。】邯鼓的语气颇无所谓。
吴用放下心来,刚才邯鼓上身,的确先有一股滞涩感,和往常不同,想来就是自己身体本能的抗拒了……
他环顾四周,周围火红一片,时不时有一团团的岩浆从身边飘过,煞是宁静。
【等等……】
刚才火蜥砸落,应该要造成冲击才对,为何没有传来?
他疑惑地回头。
【呃……我不是才刚下来?】
身后是红火旺旺的岩浆,视线极处一片漆黑,只依稀看得见一丝光亮,这样子看,好像他已经下来很深的深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