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西兰花的皮皮 作品

第213章 现身

吴用不由一惊,没想到自己一路小心翼翼,有惊无险,结果会在这里失足坠崖。

底下是万丈深渊,云雾飘袅,忽地一脚踩空,坠入其中,心本能的惴惴狂跳,下意识就运调法力,浮空腾起。

他一手持捏“非真”的诀目,松出一口气,仰头望向索道,谁料瞳孔却猛地一扩——只见索道上方,一个身材宽厚魁梧的布衫老者负手于背后,凌空而立,冷冷俯视着他。

吴用眼皮一跳,默念“非真”的口诀,期求对方没有发现自己。

邯鼓沉声道:【不用尝试了,他虽然看不见你人,但已经锁定了你的位置,我这法术再是厉害,你修为总归低了些,一旦运调体内真气,瞒不过这些元婴修士。】

吴用心中一紧,抿着嘴巴没有说话。

老者长着一张国字脸,缓缓开口道:“老夫孙豫名,阁下还不现身?”

吴用大气也不敢出。

孙豫名抬起手,淡淡道:“阁下也是一方高人,偷摸进来不被发现也就罢了,既然已经被我识破,又何须再藏头露尾?出来罢,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吴用面色阴晴不定,最后把手上诀目一撤,显露出身形,开门见山道:“峨眉吴用,见过孙前辈。”

“你……峨眉!?”孙豫名已然准备动手,可等看清楚吴用的修为,身为元婴高人,往日里养气功夫做得再到位,心境再是波澜不动,也不由得一愣。

却是浑没想到,让门内大动干戈的人居然只是个筑基修士!

他确认再三,肯定自己没有看错,惊讶道:“你说你是峨眉弟子?”

吴用拱手道:“正是,家师玄虚子真人。”

“你是玄虚子真人的弟子?”孙豫名愈加感到意外,不过袍袖里持捏诀目的手却放开了,“你来我阴景宫驻地做甚?”

吴用心下松出一口气,看来峨眉弟子的身份还是有用的,他提振精神,不卑不亢道:“晚辈奉门中命令,特来调查衡闾吴氏族地调查吴氏灭族一事。”

他咬重“衡闾吴氏族地”几个字,表示这可不是什么阴景宫驻地,哪怕如今吴氏已经名存实亡。

孙豫名眼角一抽,没与他纠结字眼,面露古怪之色,问道:“调查……贵派白真人派你来调查这件事情?”

吴用大大方方道:“不错,早前白师伯兴之所起,起卜一卦,算出衡闾吴氏灭族一事恐怕有重大原由。”

“原想告诉与吴氏同在小极北的贵派协助调查,可是一想到贵派调查吴氏一事至今都始终没有任何收获……”

他稍稍一顿,“白师伯唯恐告诉贵派以后还是老样子,没有任何进展,不得真相,为免贻误情机,因而有了亲自派人来调查的打算。”

“白师伯原想派门内几位师兄师姐来此,不过一来他们另有要事,走不脱身,再则师伯为免伤动天机,并没有起卦算明究竟,并不确定衡闾吴氏之事的性质究竟如何,是故在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不想大动干戈,所以特派晚辈来此。”

孙豫名听他说的毫不客气,冷笑道:“我阴景宫调查至今没有任何收获?呵……难道说派你一个小小筑基弟子来此就能有什么用场?”

吴用又朝他一拱手,唏嘘道:“就眼下的情况来看,白师伯肯定是错怪贵派了,原来吴氏族地内竟然发生了这等变故,真没曾想到。”

“贵派将此地圈禁,不让阴鬼外出作乱,实是造福小极北百姓民生,晚辈佩服,至于为何派晚辈来此……”

他轻笑道:“其实并非晚辈有任何过人之处,只是拜了一个好师傅,别个师兄姐弟来,恐怕前辈您不会这么与我好声说话,早就捉拿起来问话了,也就是我,全看在我师父的份上,您才与我和气说话罢!”

邯鼓在心里骂道:【你小子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脑袋嘴巴怎么这么精灵?】

“你倒是看得清楚,”孙豫名脸色好看了一些,但还是不太满意吴用方才的说辞,哼声道:“既然派你来了,可调查出什么有用的情报?”

吴用故意一眨眼睛,说道:“不多。”

孙豫名眯起了眼睛,缓缓道:“哦?不多吗……小友不妨说出来听听,咱们稍作交流。”

他心想:峨眉白也神算,卦术独步天下,如果真算出来了什么,再有根据的来进行调查,说不定真可能在短时间内收获我们所不知晓的情报,只看这小子的表情,恐怕收获不小。

吴用心下一喜,面上却故作犹豫,道:“交换情报?这也不是不可以……”

孙豫名淡淡道:“你不好奇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设置禁阵?你也说白真人没有卦算通透,很多事情想必云里雾里,不如我们告诉你这里的情况,你告诉我们白真人那一卦的结果?”

吴用稍作沉吟,最后点头道:“你我同为玄门正道,以护守世道太平为己任,眼下情况紧要,当该互通有无,可以!吴某愿意与贵派交换情报。”

孙豫名不想自家落得个蒙骗后辈的名声,见他答应,再次确认道:“无妨?白真人算卦,不管算定几分,自有相应的代价,你可以代替他做主?”

吴用斩钉截铁道:“当然可以,出门前,白师伯已给了我便宜之权,这一趟的目的就是为了尽量调查清楚衡闾吴氏的事情,此事我可以做主。”

“好!小友请随我来!”孙豫名抚掌而笑,伸手作请,将吴用引向玄通山上的平台。

吴用拱手回礼,笑道:“请!”

孙豫名态度转变之快在情理之中,方才他还是私闯进来的“贼子”,这会儿却等若代表了峨眉派,大大方方跟上对方,在一众列阵的阴景宫弟子的讶异目光下,走进了一座阁楼内。

这幢阁楼并非临时搭建,同样是吴氏当年所建,墙壁石柱上尽是妖神画像,却不见一丝邪气,反而庄严肃穆。

孙豫名请了吴用落座,着人看茶,又对一个弟子说道:“我不闻外事久矣,你去找人问一问,峨眉玄虚子真人近来是不是收了一个弟子,样貌又是如何,是不是与这位一个样。”

弟子仔细瞧了几眼吴用,拱手告退。

这是在威吓了,不过吴用说的都是事实,所谓的便宜之权更有伏龙师叔祖撑腰,他没有一点心虚,笑着托起茶盏,轻吹热气,抿了一口,赞道:“好茶!”

孙豫名见他这般放松,盯着看了两眼,笑道:“此是打霜茶,其实并非茶叶,是一种在冬天抽芽发叶的植物,每年打霜后,摘叶炒制,以水冲泡,清香阵阵,滋味苦而回甘,是咱们小极北特有的一种茶叶。”

吴用赞了两句,放下茶盏,开门见山问道:“孙前辈,敢问衡闾吴氏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贵派要这般里三层外三层把守。”

孙豫名也抿了一口茶,再才不急不慢道:“你能够混到这里,不是什么都该看到了?”

吴用挑眉,“这些阴鬼?”

孙豫名颔首。

“我看阴鬼似乎都是从玄通山这座法阵内出来的,这是怎么一回事?”吴用隔着墙,指了指外头那座一百零八人座列的法阵。

孙豫名道:“这一百零八人是我阴景宫自家的法阵,为的是对付中心的那一团黑雾。”

“黑雾……”这个吴用刚才也看到了,可关键是,那黑雾有什么特殊呢?尽管吴用已经瞧见时不时有阴鬼会从中冒出来,但原理是什么?

他没有着急发问了,因为已经看出来,孙豫名似乎是对他的身份尤有存疑,便只顾自举杯饮茶,吃了几个桌上的果子。

孙豫名见他不说话,也不着急,随口问了几句峨眉的近状,他怎么拜师的等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吴用一一作答,能讲的讲,不能说的含糊带过。

这般等将近一盏茶的功夫,方才的阴景宫弟子回来了,在孙豫名耳边小声道:“师伯,问过了,此人确实是峨眉吴用,玄虚子真人前些年收的弟子。”

孙豫名没有问他怎么确认的,挥手让他退下,笑着看向吴用,道:“吴小友说外头广场中心那一团黑雾?这你有所不知了!”

吴用放下茶盏,拱手作请:“请前辈指教。”

孙豫名确认了吴用的身份,便不再顾左右而言他,正色道:“不是那一团黑雾有什么问题,而是整座玄通山都大有问题,此山内已中空,被各式各样的阴鬼所占据!”

吴用惊道:“何谓被阴鬼所占据?此间局面难道不是早已被贵派所控制。”

“控制?”孙豫名摇了摇头,“真要是控制住了,就不用一百零八罡煞大阵了,整座玄通山内部被一座玄异的法阵所侵蚀,无数阴鬼肆虐其中,有崩发之势,我们在山体外部雕刻了阵纹加以禁锢,这才勉强控制住局面。”

“只不过堵不如疏,如果一直强行压制,总有一天要爆发,因而我们开漏一隙,定期放流阴鬼出来,斩灭一部分。”

吴用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般,只如此一来,不免让人好奇这些阴鬼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以及玄通山内部这座法阵是由谁布置的。

后一个问题,他知道可能是那黑影所为,但这么多阴鬼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吴用面露奇色,这一路走来,可以看到阴景宫的布置井井有条,内外各个关卡环环相扣,在这里营运绝非一年两年的功夫。

照每次放漏的阴鬼数目与频率来看,也不知道有多少阴鬼被灭杀了,怎么现在还有这么多难道孙豫名所说的“无数阴鬼肆虐其中”……这“无数”是字面意义上的无数?

邯鼓道:【怎么可能真的无数,还记得那哀岳说的?】

吴用心头一动,道:“孙前辈,堵不如疏没错,可问题还在根源上,如果不解决,只可能拖死贵派。”

知道根源所在难道还不好处理?这道理谁都知道,不是废话吗!孙豫名不解。

吴用立马提示道:“贵派应该已经收到我传达的消息了吧?哀岳说这吴氏族地已经成为了他们圣族的修炼宝地。”

孙豫名颔首,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静心思索:修炼宝地?

他面色微动,猜测道:“你是说……之所以杀之不尽,是因为有无数阴鬼在此孕育?”

吴用点头道:“没错,不然如何解释?”

孙豫名觉得这极有可能,想到刚才衡闾山传来的信件,问道:“与我细说你是怎么得到这个情报的?又为什么要告诉我们?”

对方上来就告诉吴用这座玄通山的异常,因而投桃报李,他也没有隐瞒,大致将事情的发展说了一遍。

当然,略去了自己是如何拿下的哀岳,以及那些阴鬼冲自己来的奇怪现象。

等等……吴用忽然想到,这会儿的他已经撤去了“非真”,气息没有遮蔽,那些阴鬼会不会追索他来呢?

邯鼓淡淡道:【放心,那些低阶阴鬼冲不进来,肯定都被拦在外面,高阶的阴鬼似乎不会发了疯冲你,哀岳就是个例子。】

孙豫名细细整理吴用所说,他自动忽略了吴用为何能够以筑基修为瞒过李向隆三人与哀岳,又究竟怎么能够以筑基的修为拿下了哀岳——

既然吴用是被白真人专门派来的,又是玄虚子的弟子,身份紧要,可想而知身上一定带了不知多少护身的宝贝,这没什么好深究的,谁还没有点压箱底的手段呢?

他把重点放到了哀岳身上,连连摇头道:“不对,不对……怎么可能有高阶鬼物能够越过层层关卡,到禁阵的边缘地带?”

他嘴里说着,手上打出一道法决,一个黄纸小人从他怀中跳了出来,飞到他的嘴边,抱住了他的胡须。

孙豫名张嘴无声说了几句,黄纸小人似是得令,头唰唰得点,然后从胡须上跳了下来,飞出了阁楼外。

“稍待。”孙豫名摸着胡须对吴用说道。

不一会儿,阁楼外便传来了一串脚步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