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要怪小婢势利。”鹤一说着,回过头,一脸不好意思的对吴用说道。
吴用摇了摇头,道:“怎么会?谁都要为自己考虑,而且‘随意委身将就’与‘无可奈何选择’有着本质的区别,你能够追求更好的功法,谁会来说你?”
“多谢公子理解!”鹤一一激动,翅膀扑腾了几下,乘风飞高,“公子,路途还远,您要么可以打坐修行片刻,到地方了小婢唤你。”
左右无事,吴用不想浪费时间,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道:“好!你慢点。”
鹤一点头道:“公子放心,小婢飞稳了,一定不影响你修炼。”
吴用哑然失笑,“我是让你慢点飞就行,不差这么点时间。”
“哦哦!好的!”鹤一连连点头,“公子放心,我明白了。”
吴用不再多说,想了想,从怀中取出来了一瓶丹药,盘膝打坐,吞服一粒之后开始沉神修炼《四上智观身大道经》。
如今他身体虽然已经恢复无碍,但要在鹤一的背上尝试突破,还是危险了一些,所以他取出来了那“来历不明”的丹药,修炼这门鬼道功法。
这门功法十分奇特,进阶所需的法力极为庞大,远超寻常,按照邯鼓与师父的判断,很可能这门功诀的瓶颈就是需要积蓄巨量的法力。因是之故,他决定有空就吞服丹药,做好积累。
有句古话说得好: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
鹤一从白天飞到黑夜,又从黑夜飞到白天,如此到了第三天清晨,她轻声唤道:“公子?我们差不多到地方了。”
吴用睫毛微动,缓缓睁眼。
事实上早在半个多时辰前,邯鼓就已经在心里提醒他鹤一的速度慢下来了。
此刻睁眼,远方层峦叠嶂,天地间的巨幅画卷翠碧得动人心魄,山峰连绵起伏像是海洋里翻滚的波浪,湖泊倒映着天空白云,犹如一面灵镜。
“倒是个好地方。”吴用啧啧一声,这地方人迹罕至,就连空气都感觉清新许多,真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感觉。
鹤一点头道:“起初我也以为是这样,可这里远比看起来的要不平静。”
她介绍道:““这里叫做归觅十八山,意思是任何妖兽来了,都可以将这里当成心底归觅的安身之所。”
“这些妖怪还挺有文化,”吴用略感意外,四下扫了几眼,发现入目都是郁郁葱葱的大山,远不止十八座,不禁奇道:“归觅十八山就是说这里的十八山吗?”
鹤一摇头,“不是,这里都是些小山峰,再往南去,那里有十八座连绵山峰,是归觅十八山的妖王居处。”
“妖王?法象境界的妖王?”
吴用心头剧变,“妖王”乃是“法象”境界的妖怪的尊称,对应人类修士的移神境界,对应阴鬼的“转生”之境,那可是比元婴与褪死都要高上一层的修为,这南疆与峨眉之间的“小小”夹缝里居然有十八位之多!?
鹤一也吓了一跳,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这里的‘妖王’就是称呼的妖王,十八山的首领全都被称作妖王,和修为没有一点关系,他们大多是化形修为,只几个有灵变境界的修为。”
“化形”对应的是人类金丹修士,“灵变”应的是元婴,灵变妖兽又被称作大妖,已是能够雄踞一方的强者。
吴用松出一口气。
【可笑,“妖王”都来了,现在的妖族比你们人类还会玩这些花的,有什么意义?徒惹人笑话!】邯鼓嗤声,语气满是不屑。
吴用不置可否,问道:“那我们该去哪里?”
鹤一想了想,反过来问道:“公子此行可有目标?”
“目标?”吴用在心里问道:【吃什么最补气血?】
邯鼓淡淡说道:【让他带你去找蛇,越厉害越好。】
蛇?
吴用没有多想,径直道:“可有蛇类妖兽聚集的地方?”
鹤一想也不想就道:“十八山里有一座蛇公山,山脚下大小群蛇毒虫聚集,是爬虫妖怪的天堂,公子,去吗?”
“去!”吴用斩钉截铁。
鹤一二话不说,振翅折转方向。
这次飞不多时,越过群山,前方视线为之一扩,云雾扑面而来,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从中蓦然展现,印入吴用眼帘。
这座大山十分奇巍,正面宽长,但侧面扁薄,长满绿植,犹如一条绿色的扁颈毒蛇直直挺立在那里,把脖子高耸入云,隔着老远,就能闻到这座大山顶部飘散出来的一股股腥气。
吴用左右打量了几眼,发现这附近没有其它大山了,按照鹤一所说,这里应该有十八座连峰才对,怎么不见了呢?
鹤一注意到他在打量四下,却是猜到他在想什么,主动解释道:“公子是在找十八山的其余十七山?”
吴用讶然,“你怎知晓我在想什么?”
鹤一扑哧一笑,说道:“因为小婢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和您一样,疑惑其它山头呢?后来才知道,这里地域广阔,十八山一座一座虽然互相接连,但彼此之间其实相隔很远,又因为这里山林水露雾气重,一眼是看不到尽头的。”
吴用恍然。
他看了几眼,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鹤一,你不需要因为我给了你功法,你就对我这般尊卑分明。”
却是吴用看鹤一近期以来难得笑了一声,颇有以往几分神采,想想还是和她挑明了说,不然也太过拘谨了。
鹤一呵呵一笑,连声道好。
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吴用苦笑着摇了摇头。
再飞没多久,鹤一拿尖喙啄了啄地面方向,说道:“公子,这附近底下都是各种蛇类妖兽聚居之地,您看我们去哪里落脚?”
吴用左右望了眼,一指底下某处,说道:“就那里吧!”
鹤一把眼望去,一下子没看着他的指向,来回扫了好几眼,才看清楚他所指的是蛇公山山脚附近一口被几挂稀稀疏疏藤条掩盖着的山洞。
“公子好眼力!”鹤一讶然,尽管她才筑基,但鸟类妖兽天生目力出众,没想到还比不过公子的一对肉眼。
《诀服日月真虚宝策》可是对目力有增幅的,吴用笑而不语。
鹤一飞身下去,近了以后,只见这山洞口子上乌青青的,地面山石被磨得锃光发亮,周边没有任何草芥,只有被压塌的灌木,以及泥土地上一道道弯曲的爬行痕迹。
可以想象,这里一定时常有一条粗大的蛇类来去经过,压垮草木,在身后留下波浪一般的痕迹。
只是远远在洞口上方,都可以闻到一股恶臭的腥风从洞内传出来,无端的让人联想到腐肉、枯骨、淤泥与败土。
鹤一没有立马靠近,而是在半空盘旋,问道:“公子,您可要遮掩身份再下去?人类在这里出现……恐怕会引来不小的麻烦。”
吴用想了想,说道:“你说得对,最好还是隐藏下身份。”
邯鼓说道:【我教你一个法门,叫做‘如假’,能够变化身形,和之前的‘非真’是一套的法门。】
感应到脑袋里传来了一段口诀,吴用精神一振,心道:【多谢前辈!】
邯鼓笑骂道:【这时候叫我前辈了?】
【嘿嘿……】吴用一笑,立马开始研究这门法术,不过多时,就完全掌握,开始着手变换身形。
【咦……你小子,天赋当真这么好?这么快就学会了?】
饶是邯鼓也吃了一惊,这门法术可不是“非真”,“非真”是隐匿气息的法术,本质上控制的是气息,但“如假”可是变化身体的法门,骨骼、肌肉、毛发……那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了,吴用怎么这么快就能够掌握?好像天生就熟通似的。
【好像不是很难。】吴用嘿然一笑,然后持捏诀目,缓缓呼吐气息——“喝啊!”
她浑身的骨头开始嘎嘣嘎嘣暴响,臂骨挂长,本就腕线过裆的两条手臂几乎快要触及膝盖,头骨撑开,脑门变得圆堂锃亮,颧骨也向上顶高,整个人变成了一个活脱是猴子的模样。
鹤一感应到动静,回头看了眼,顿时吓了一跳,惊叫道:“公……公子!你……你怎么变成了阴鬼?”
吴用这门法术太过逼真了,她这一回头,差点以为自己背上的公子这猴精成鬼怎么了。
“阴鬼?”
吴用一愣,低头一看,原来是瞧见自己的身边有一股股灵力冒透体外,散布着一萦淡淡的白光,活脱像是一头猴头鬼。
“这……”
吴用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催动这门法术,心念一动,身外的白光这才淡弱直至消失不见。
这下倒像是一头猴精了。
邯鼓觉得好笑,说道:【怎么想起变成猴子?还变得如此之快,你小子……是不是早就想这么做了。】
吴用哪里知道,他催动这一法门,想要开始变换形象,本能的就变成了这幅样子,身体各处仿佛早就想好了一样,甚至身上的毛发都变幻得不能再细致。
鹤一看着吴用的样子,朝他的后背努了努嘴:“公子,你的剑匣。”
吴用伸手一摸,催动剑匣的变幻口诀,将其伪装成了一头刚硬的黑色毛发,接连着他头皮上的毛发,这蓬毛发没有垂顺,而是拱在他的后背,让他弓着的背看起来更弯塌了。
做完这些,吴用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装束,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下去吧。”
鹤一兴奋的说道:“走!”
吴用觉得有趣,这家伙怎么看起来很是高兴?
一人一鹤落到洞口前,鹤一当先而行,吴用还想叮嘱小心一些,可她却已经昂首阔步走进了洞里。
“小心一些,还不知道占据这处地方的是什么。”吴用跟进洞内,提醒了一句。
鹤一大咧咧说道:“公子,放心,这里最多也就是一头筑基的妖蛇,不值一提。”
吴用一愣,不知道她是怎么清楚的,正想问个详细,忽然洞内荡出来一股恶臭的腥风。
“小心!”
吴用目力出众,一眼扫见黑暗之中有一对惨绿的光点两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悄无声息扑向走在前头的鹤一!
鹤一目力相对较“弱”,听见喊声,立马警戒,但没能注意到具体的动静,只把豆点大的眼睛紧紧盯着洞内。
吴用面色一沉,就要出手救人,可就在这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两点惨绿疾行,在黑暗中拖曳出两尾余光——“嘶!”
一头腰身有水桶粗细的大蛇钻了出来,张开血盆大口,闪电一般扑向鹤一。
谁料原本只是呆呆看着洞内的鹤一忽然动了,冷不丁狠狠一啄捅在了大蛇的鼻头上,速度比这条大蛇更快更狠,当真动若脱兔。
大蛇没料到她如此反应,这下吃痛,疯狂摆尾,把身子漏了出来。
吴用这才看清楚这条大蛇的全貌,赫然是一条水桶粗细,浑身长满土黄色菱形鳞片的毒蛇。
它长着一颗犹如石磨大小的三角脑袋,两只森绿的眼睛眼角边有两道黑色的花痕,看起来煞是凶厉。
不过此刻它的样子可是狼狈,鼻头被鹤一啄破,鲜血直流。
这条大蛇目光恨恨看着鹤一,肌肉蠕动把身子盘起,慢慢将鹤一围在了中心。
吴用面色一变,蟒蛇缠卷是这种动物的杀手锏,这般大的毒蛇,鹤一这小身板,只怕一下就要被碾卷成碎片。
他不再观望,踏前一步。
【急什么,看下去。】邯鼓的声音忽然在他心头响起。
吴用不知他意思。
【谁说这小东西就败了?】邯鼓淡淡说道。
只见大蛇把身子盘紧,可鹤一不躲不闪,只把身子捋直了,牢牢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大蛇缠紧,她尖喙上发出一阵淡淡的黄光,狠狠通了下去。
“嘶哈!”
这一下大蛇被捅了个窟窿,血滋滋往外冒,它吃痛发出嘶哈叫声,吐着蛇信子猛地缠紧身子,可它太过庞大了,鹤一的腿又太过细直了,居然怎么也缠不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