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昆鹏抚掌大笑,“哈哈!我就知道。”
李安好奇道:“谷师伯,吴师弟随八师叔所学……究竟是什么法门?”
他们都知道门内这位终年居住在千仞壁下的八师叔性情古怪,就连本门剑法也不曾学,第一次听到的时候都觉得匪夷所思,可转念一想,那不就说明八师叔肯定厉害得紧?
否则如此“大逆不道”,在峨眉不学剑法去炼体,早就为祖师所不容。
如今吴用也有炼体,还学了剑法,听说有两口还是三口祖师随身佩剑都在他手中,门内有几个人能够同时执掌多口飞剑的?老祖将这些宝剑交托,那是有多么看重吴用?
可赵程渊等人之前虽然不说,但总觉得吴用就算厉害,也是后起之秀,至多至多比他们厉害一筹,好吧……根据吴用在小极北的表现,或许两筹,但赵程渊和李安私下聊天,总觉得吴用比起覃师姐与夏侯师兄,那是要不如的。
可来到这宝玉国后,寒潭派司徒安和南溟宋真义接连出现,还有谷师伯话里行间的赞扬,让他们觉得吴用恐怕远比他们所想的更为不简单,甚至司徒安能说出“吴用和夏侯司的实力互在伯仲之间”这种话,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了。
谷冲英摸着胡须道:“只晓得这门功法是一门古前炼体功法,重气血变化,但具体来历不得而知,很不简单就是。”
他忽然看向场内,摇头道:“我看这场也是打不起来了。”
赵程渊几人犹在等看打戏,蓦地听见这句话,不解道:“师伯为何这么说?”
谷冲英神色古怪,说道:“杨黎不想打了。”
李安与赵程渊面面相觑。
柴昆鹏惊呼道:“那个老魔头不想打了?”
谷冲英笑骂道:“不要乱与别人起称呼?”
再怎么样,对方也是魔门真人,这会儿他在,对方要找麻烦,他可以兜住,不怕,但难保对方不会记恨,秋后算账。
就算不会记恨,也难说魔门其他人会不会记着这件事情,柴昆鹏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柴昆鹏嘿嘿一笑,忙问道:“怎么是这位杨……杨……”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索性喊道:“我以为会是这位定心大师先不想打了呢!”
谷冲英没有说话,眼中一样充满疑色。
战斗一触即发,气氛尤为紧张。
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定心忽然把浑身金光收敛,双手合十,微微躬身,说道:“多谢杨施主理解,请回吧,贫僧愿意送您出海百里。”
杨黎的皮肤萎缩,再次变得干巴,仿佛是干瘪的尸躯,浑身莹莹玉色消散,变回了那个佝偻的小老头,他嘿然一笑,“定心大师近年来修为又有见涨,看出来我是不想动手的。”
定心微微一笑,说道:“杨施主才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将来突破有望,先恭喜杨施主。”
杨黎负手于背后,“多谢定心大师的祝福,杨某承应了,不过这九皇法会么……我魔门这次是参加定了的。”
定心笑容一滞,然后深呼吸,浑身金光附着在他的皮肤表面,引而不发,若只单单看去,比方才气势要弱,但在一众元婴修士的眼里,却都清楚,定心此刻的状态才最恐怖,处在随时要爆发的边缘。
显然,杨黎惹怒了他,这个僧侣也不像他的法号一样真的“定心”。
杨黎优哉游哉说道:“定心大师不要急着出手,我魔门此来,真心诚意要想参加九皇法会。”
定心眼中金芒涌动,“杨施主,玩笑可不要开过了。”
杨黎一脸轻松,实则也在提防,无人可见的袍袖内,捏着一个法决,只要定心动手,他马上也跟着出手,说道:“定心大师,你看杨某像开玩笑的样子?若是以往的杨某,这时候早就动手了,大师你不妨想想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定心不为所动。
柴昆鹏小心翼翼问道:“师伯祖,魔门的人都是这么好说话的吗?”
他当然见过魔门的人是什么样,就是觉得这杨黎说话过分的诚恳了,所以有此一问。
谷冲英摇了摇头,确实有些古怪,印象中,杨黎可不像是会这么说话的人,此人年纪比他还要大,当年在天下游走的时候,就是以暴脾气出名,虽然后来好像不知道有过什么类似“折戟沉沙”的原因,性情收敛了许多,但要是触及其底线,依旧会让人知道当年的他有多么暴戾,今日这番作态确实有些反常。
杨黎见定心依旧引而不发,毫不退让,阴沉下来了脸,喝道:“定心!你放不放我进去?你要动手?好!我陪你动手,但之后毋论胜负如何,我魔门都要按照自己的计划动手!你现在收起神通,让我等进去,我还能陪你好声说话!真当我杨黎是多么有耐心的人了?”
他腾空而起,浑身气势暴涨,皮肤再次变得晶莹玉润,腰背挺直,整个人面相顿时年轻了数十岁,从垂垂老矣的枯瘦老者变成了身健体壮的中年男子,气血壮盛,犹如一轮炽烈骄阳,逼得周围人纷纷退开去。
李康彦见是真要打起来了,心下一句无奈,飞身上前,“二位,且慢动手,我看不如一起坐下来聊一聊。”
两人对峙,不肯退让。
李康彦只得对定心说道:“定心大师,你几时见过魔门的人这番好说话?杨黎今天的表现反常,我想是不是真的另有原因?不如大家一起坐下来聊聊,到底怎么回事。”
他说到最后,已是看向杨黎,“杨黎,你能否保证你魔门没有耍弄心机?若是如此,我可以放你进山,大家把话讲清楚。”
杨黎冷笑,“杨某从不需要向任何人保证任何事情,不过么……今次事件确实干系重大,涉关我魔门利益,保证不保证也不说了,这样,我随你们进山,坐下来聊,我这座千骨魔山可以停留在这里,等你们同意了,再入山岭落脚。”
此言一出,周围人等议论纷纷。
“魔门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这位师兄,我没见过魔门,请问魔道都是这般好说话的?”
“奇了怪了,你别问我,我也糊涂……”
但与之相反的,魔门上下对于杨黎的退让十分平静,千骨魔山上的各路魔门弟子没有一个人叫嚷,全都静默在原地,要非是有人走动,几乎让人怀疑是否雕塑。
杨黎昂首喝道:“怎么样!定心!我这般让步,你可满意!”
定心默不作声,良久,知道杨黎要不耐烦,李康彦要再出言相权,这才浑身金光熄隐,双手合十,呢喃了几句佛经,叹道:“杨施主,你早如此说便好,咱们何须在这里僵持。”
杨黎冷笑,“我说什么了?”
定心摇头,“你自清楚,李施主,请为我等找一处安谈之所。”
李康彦松出一口气,让身边弟子下去准备,不多时,就在附近山岭安排了一处空地。
这一幕看得周围修士窃窃私语,完全不清楚事态为何会如此变化,只有少数人若有所思,大致猜到了背后的原由。
柴昆鹏眼睛一转,问道:“师伯祖,我记得一直有个说法,说魔门的神通术法,其实是从鬼道功法演变而来的?”
谷冲英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说道:“没错,的确如此。”
“难怪!”柴昆鹏恍然大悟。
竺嘉乐奇道:“你又知道了什么?”
柴昆鹏翻了个白眼,“和你说你也想不明白。”
“你……说什么!”竺嘉乐张牙舞爪。
周婷婷看这俩“大龄顽童”一刻不得歇停,觉得实在有趣,笑着解释道:“杨黎提到涉关魔门利益,柴昆鹏又问魔门是不是发源自阴鬼,现在罗山阴鬼要来了,你猜这位老龙山大真人在担心什么。”
竺嘉乐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但转念就明白了其中关要,惊呼道:“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什么?”柴昆鹏笑吟吟说道。
竺嘉乐哼声道:“你神气什么,不就是魔门担心罗山阴鬼来了,要把他们给收编一系了不!你要是不问师伯祖,那才真的了不起,这会儿咱们半斤八两。”
“谁和你半斤八两!”柴昆鹏更不服气。
谷冲英没好气道:“你们两个不要吵闹了,老夫听的头大,在山上这里好好待着,不要乱跑,我去去就回。”
原来是李康彦在另边招呼,让峨眉派、南溟十二岛、南疆、寒潭派、离火道五家一起与小乐寺同魔门坐下来聊,另外还去叫了三洞四山的杨叔音和吕阵。
柴昆鹏笑呵呵道:“师伯祖,你尽管忙去,不用担心我。”
谷冲英好气又好笑,“滚!谁来担心你个小崽子!”
柴昆鹏笑嘻嘻道:“我再问您一句啊!我那吴师叔当真不来参加这场法会么!”
谷冲英里也不理他,对身边几人说道:“诸位,且走!李安,赵程渊,你们几个看紧了这小子,别叫他胡闹。”
他已经明白门内一些对柴昆鹏的评语,是从而来了的。
李安与赵程渊应声,李安笑道:“柴昆鹏,你入门的年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倒是能够看清楚今天魔门为何会退让的原因,”
被人正正经经夸赞了,柴昆鹏反而笑得有些腼腆,摸着后脑勺,有些扭捏地说道:“哪里哪里……”
竺嘉乐翻了个白眼。
李安真有些羡慕柴昆鹏这小子了,自身条件好,相貌好,天资好,修为好,身边有个女伴儿,不是青梅竹马但是两小无猜,性情又自内散发的洒脱随性,最让他羡慕又好笑的,还要属柴昆鹏对谷冲英的态度,几个人敢在谷冲英面前这样说话?
谷冲英几人一齐腾空而去,只剩下司徒安留在原地,这位寒潭派继承人笑道:“鲲鹏,嘉乐,我义弟既然不来这场法会,那今回是见不着他了,待你二人回到峨眉,务必向我与他道好,让他时常来我鹰扬岛坐坐。”
“一定传达到位!”柴昆鹏拍着胸脯。
竺嘉乐福身道:“多谢真人带我们一路。”
司徒安笑笑,化一缕冰尘离去。
柴昆鹏见几人走远,笑呵呵说道:“李师叔,我怎么没见着郁师叔?不是说她也来这九皇法会了?”
李安笑道:“柴昆鹏,你找郁师妹要做什么,没听见师伯说的,几家的执香弟子聚在一起商议交流么。”
柴昆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不是吴师叔有话让我带给郁师叔么,我总要传达到位。”
“是这样吗?”李安含笑。
周婷婷扑哧一笑。
竺嘉乐没好气道:“柴昆鹏!你真当几位师叔是傻子?你刚才问过师伯祖吴师叔有没有来,分明这段时日就没见过他,带什么话?”
她说完,一脸羞赧对李安等人福身,弱声弱气道:“几位师叔,嘉乐可不是指桑骂槐,说你们是傻子。”
柴昆鹏被他一顿说的没有方寸,含糊道:“啊呀……我中间在山门见过吴师叔,什么?多久前?几个月……不是,我是说,唉!竺嘉乐,你还想不想去见这位郁师叔了!”
“好了!你哪也不准去,就在我们身边,”赵程渊无奈,“这场法会的重要性,你们已经知道了不?别当作来游玩了。”
柴昆鹏正色道:“赵师叔放心,我们知道的。”
李安讶然,“没想到还是你说话管用。”
赵程渊挥挥手,也没想到,柴昆鹏能听自己话,心想莫非是人有亲疏远近,这小子和他五行相合?
哪知道柴昆鹏小心翼翼说道:“听说赵师叔是清根山的?”
赵程渊颔首,“正是!”
柴昆鹏笑道:“昆鹏听说金银山种植了不少草药?”
赵程渊笑道:“不错,不过也主要是落金根与非银针两种药材,其他不多,怎么,你有兴趣?”
“呵呵……”柴昆鹏一笑,“我是听说这些药材大部分共给了丹升山,想必师叔和丹升山的人很熟悉吧?”
“丹升山的人……”赵程渊一愣,然后嘴角一抽,“想也别想,你哪都不许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