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听了觉得好笑,“这两家,就因为多走几步路的事情,闹到现在?”
许仙子笑道:“当然没有那么肤浅,玉武真帝后人虽然说的大义凛然,但当然有私心在里头,你们可知道为何?”
众人摇头。
许仙子顾自说道:“扶摇国只是一宗小国,论版图,九大派附属的国度里可以说是最小的,是在玉烟国分崩离析后,一部分流民到现在的扶摇国,发展而成。”
“一统扶摇国的帝王一样是位修士,不过比起玉武真帝就差了些水准,这也是为何摇光山能够在扶摇国起势的原因——那位帝王制不住摇光山。早年扶摇国不叫扶摇国,名字甚普通,但因为摇光山的掌教精擅卦算,在走遍扶摇国境内的山川大河后,最后取名为扶摇国。”
卢圆紧接着说道:“知道为什么么?因为如果将扶摇国与周边的国度境线画出来,扶摇国版图瘦长,形如一个小人儿,脚底下踩着宝玉国,东边借靠玉彻国,望之有扶摇而上天穹之感,故而取名为‘扶摇国’,你们说,那宝玉国能乐意吗?”
众人这才恍然,那可不是,你扶摇国踩着我们宝玉国登空,人还是从原本宝玉国分流出去的乡民,那玉武真帝的后人能给你好脸色看么。
“玉彻国倒是没有这般‘玻璃心’,一碰就碎,说是靠着,就是就是接壤,要因此而怪扶摇国,那和咱们大晋也算是有矛盾了。”许仙子掩嘴笑道。
众人不禁感叹,原来这中间还有这么各曲折故事。
李安叹道:“那岂不是和玉彻国与长霜国的境地类似?”
“还是有点不一样,”赵程渊摇头,“玉彻国和长霜国本为一家,因为祖上的缘故分成两户,互相视若仇敌,不死不休。宝玉国的三洞四山可没有仇视摇光山,只是玉武真帝和摇光山——乃至整个扶摇国之间不对付。”
一时间议论纷纷,有人说起来长霜国与玉彻国之间的过往,什么两家老祖当年是道侣,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反目成仇,这才分为两家,彻底对立,也有人还在聊扶摇国摇光山,好奇玉武真帝的后人究竟有什么底牌,能够让摇光山咽下这一口气。
好不热闹。
“好了,到地方了,卢圆,许婷,你们两个故事讲了一路,讲够了没?”谷冲英板着脸回头。
卢圆和许婷一惊,连忙低首。
“谷真人,是卢某多嘴。”
“谷真人,许婷聒噪了。”
站在谷冲英身边的一个中年男子与宫装美妇先后瞪了两人一眼。
谷冲英淡淡说道:“到地方了,趁着这两天人还没到齐,法会没有开始,好好休息,不要当是游玩来了,任务繁重。”
卢圆与许婷低声称是,其余围在一起聊天的各路弟子也都称应声。
李安笑道:“卢兄,许仙子,倒不用责罪自己,谷师伯就这么个性子,肯定不是针对你们两人。”
卢圆与许婷互望一眼,苦笑一声,不敢置评。
“李安,你话也蛮多的。”
谷冲英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李安脖子一缩,摸着后脑勺,尴尬道:“师伯……”
谷冲英哼了一声,背过身去,负手而立。
四象定波大神舟缓缓停靠在一座犀利如剑的高绝山峰旁,这座山峰不着一点翠色,俱是花灰的岗岩,在山壁边架设着一座座的飞阁玉阙,华美金瑞。
谷冲英对身边几人说道:“诸位,已到地方,请带领各自门下入住此间,我知大家一定十分好奇这座九皇古城,但请各位约束好门下,不得乱闯,今时不比往日,妖族、阴鬼,乃至魔道俱会来此,鱼龙混杂。”
“是!”
“谷真人请放心。”
“谷真人,我等有数。”
……
这些俱是随行的青龙洞、凤纱观等峨眉附属势力的门中前辈,听闻谷冲英郑重叮嘱,立马表示会注意。
谷冲英颔首,不再多言,当先冲到了最高处,住进了顶层的飞阙内。
“好了,都按规矩,先寻一处落脚。”
“孙雨!你们几个,不要跑开去,都住在一道,那边是凤纱观的弟子们住的地方,你们过去做什么?”
“诸位,我知道这些小的都想和别派同龄人住近,走动聊天说话方便,但我看大家还是划分区域来住吧,方便管理。”
“我没有异议。”
“正该如此,这一趟可不是玩闹。”
几家达成共识,当即安排起来,不过片刻的功夫,以门派为单位,划分好各个区域,所有人已经回到各自的居所。
夜已深,热闹平熄,山林间的虫鸟声音这才开始响起来,此刻才让人回想起来,这是静谧的夜晚。
……
月落日升。
翌日,天光放亮,峨眉一系弟子们便早早来到楼阁外的露台上,眺望东南方向,望之无尽的山岭引入眼帘,连绵起伏,各道弟子在山岭间飞来去往。
倘若把目光一转,瞧向西面,便能够瞧见一座占地广博的巨大荒城坐落在大地之上。
这片土地荒芜不堪,苍凉而寂静,矗立在大地上,空旷的接道,翻倒的木板推车,广场上断裂的石碑,斑驳陆离的城墙……隐约可见当年玉烟城的轮廓,这些曾经的热闹与喧嚣都已随风而逝,只留下风烛残年的城市,静静地矗立在时间的沙漠中。城外杂草丛生,但却是枯黄的荒草,淡黄色的茎秆在露水的浸泡下显出暗沉的深黄,于晨风中摇曳,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土地的寂寥与落寞。
“疤!”
这是众人心头最直观的感受,这座九皇古城像是大地表面的一块疮疤,一块永远好不了的疮疤,触目惊心。
众人的呼吸不自主沉重。
“阿弥陀佛!众位施主,小僧小乐寺志坚有理了。”忽然,对面的一幢五指山峰上,一群穿着僧袍的僧侣飞跃而至,为首的是一个面貌稚嫩的僧侣,唇红齿白,说话时眼睛滴溜溜转。
覃箐几人不在,赵程渊上前一步,回礼道:“峨眉赵程渊。”
两边互相见礼。
志坚看着远方的九皇古城,唏嘘道:“听说当年九皇古城是一座巨大的都城,贩夫走卒俱是修士,诸位可能想象?”
昨日这个话题聊了一路,今天志坚再提,赵程渊就不大感兴趣了,含糊了几句,找准机会问道:“志坚兄,你们这次参加九皇法会,执香的是哪几位师兄?”
志坚面含笑意,双手合十说道:“赵施主,有两位是师兄,但另一位却是师叔,可不能乱了辈分。”
“师叔?”赵程渊惊讶,道门弟子辈的事情在各家都比较乱,天赋出众的长辈活得比天赋平平的晚辈久很是常见,这种事情多了,辈分就乱了,单论门内还好,毕竟有个参照,可出了门外,那就比较复杂了。
好在大家也都默认了此事,基本上只要是年岁差不许多,或者入道年份相差不大的,都按同辈来算,除了极个别辈分特别大,大家都知道的,那才会尊待,比如师承玄虚子的吴用,又或者是对方口中的“师叔”。
可吴用的辈分固然够大,那也和他们同辈,志坚和他们也算是同辈,让他称之为“师叔”的,那岂不是这人是和谷师伯、掌教真人同辈的存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贵派这位师叔……可有什么说道?”
志坚笑道:“赵施主,咱们这位师叔其实年岁比我们还要小,实际上我们一位师叔的转世之身。”
转世之身?
赵程渊和李安等人面面相觑,当真有转世之身的说法?
转世也好,轮回也罢,还是灵魂一说,这在如今的修道界就是一个迷,不可信之无,但要说拿出确切的证据来证明其存在……又没有真个能拿出来讲的,太过空玄。
李安按捺不住,道了一句冒昧,问道:“志坚兄,这位师叔怎么个转生法?莫不是转世投胎,到了哪家女子肚中……这样的转生?”
志坚微微一笑,说道:“可没有这般玄奇。”
他话说到这里不说了,只是含着笑意。
赵程渊暗骂一句:卖什么关子!
志坚笑呵呵说道:“怎么没见到贵派覃仙子,还有另外两位执香同道?他们人呢?”
赵程渊来问他师叔的事情,他又何尝没有打听峨眉消息的打算?
志坚身旁一位看去更为年长的僧侣笑道:“覃仙子的大名无人不知,却不晓得另外两位在门中是何来历?我观那二位精元饱满,必然也是人中龙凤。”
昨夜峨眉抵达之时,动静不小,谷冲英叫覃箐三人与李康彦见面的那一幕几乎人人都看到了。
赵程渊却是大方,喝道:“志坚兄,志长兄,这却是你二人消息不灵通了,夏侯师兄是六师叔的弟子,在外被人送号‘琉璃剑’,郁师妹是七师叔的弟子,前回小极北除了好大的风头,你可听说过?”
他当然看出来志坚是在套问自己话,但那又如何?你小乐寺遮三掩四,不代表我峨眉需要!
志坚被他的气势震慑,面色微变,小心翼翼问道:“琉璃剑?为何我不曾听闻这位的名字?倒是郁仙子……你说参加小极北一行,莫非是郁薇郁仙子?”
赵程渊与两、三个峨眉弟子齐声道:“正是!”
志坚与志长互望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惊讶,这郁薇如今的名气可不小,据说第一波进入吴氏族地的时候,最后玄通山下一战,要非是为了顾全大局,这个峨眉女剑士早就单剑杀出去了,本事高强,人皆所知。
不曾想她竟然来参加九皇法会,那另外这位“琉璃剑”又是谁,不应该是那位名声更响的吴用?
志长双手合十,做出谦卑求教的神情,“敢问赵施主,这位‘琉璃剑’又是门中哪位,为何我不曾听过他的名姓?”
今次九皇法会非同小可,既然让此人来参加,就说明这位“琉璃剑”比之吴用更厉害,这么厉害的人,为何之前都没有听说过。
“阿弥陀佛!志长,这位名号‘琉璃剑’的施主复姓夏侯,单名一个‘司’字,可是一位极其厉害的剑士。”
一个声音忽然从五指山上飘来,就见一个面貌比之志坚志长都要年轻的沙弥脚踏金光而来。
他穿着一身灰蓝百衲衣,面带笑意,眯着眼睛,手上捏着一串佛珠,来到众人身边,在他的身旁还有两名僧侣,一胖一瘦,胖的浑身皮肤金黄,挺着大肚子,一手拍着肚皮,面带笑意,瘦的皮肤干瘪,像是枯木老树,双眼眼角下垂,自然是一副怒容。
“师叔!”
“师兄!”
……
志坚等人连忙见礼。
赵程渊等人一听“师叔”二字,立马将目光集中到为首的僧侣身上,不过不等他说话,这位辈分奇高的小乐寺弟子先行开口,笑道:“小僧定德,见过峨眉诸位。”
赵程渊一听这人是法号是少见的‘定’字辈,不敢托大,相继与他回礼。
“这两位一是弘痴,一是弘定,”定德分别指向身边的胖瘦僧侣。
赵程渊几人一并回礼。
李安小心翼翼问道:“敢问定德大师,适才志坚说您是转世之身,果真如此?”
“大师之称不敢当,”定德哑然失笑,“转世之身……这么说对,但也不对!”
众人一头雾水。
“我只是对定德大师留下的禅道有些许了悟罢了,哪里是什么真正的转世之身?”定德摇着头说道,相比志坚却是坦荡许多。
众人知道他口中的“定德大师”必然是早已圆寂的前人,只不过“些许了悟”这个说法肯定是谦虚,真要是“些许”,值得小乐寺如此对待?
定德问道:“敢问赵施主,贵派覃施主三人在否?庙中长辈说我等几派执香的弟子,最好是子啊拜辰前互相交流交流。”
“在的。”赵程渊觉得这位定德身上有说不上来的气质,不假思索朝身后依山而建的飞阙指了一指。
定德道了一声佛号,谢过后,带着身边两人朝其指向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