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阵寂静,没人能够想到局面会是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变化,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尤其是之前那些在打赌谁胜谁负,什么时候分出胜负,是求饶还是战败的人,这一下子让那在主持的人满面愕然,只能让还准备想要加注的人先算了。
有人咽了口唾沫,声音清晰可闻。
“连昆明……败了?”
“胜负……已分?”
几人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这个吴用……好生厉害!”
“吴用!”
“吴用!”
稀稀落落的叫声响起,逐渐变成异口同声的高呼,“吴用”二字在火罗岛上空嘹响。
贺青松出一口气,“这小子……”
他也是觉得难以置信,之前吴用不是还只能挡住连昆明三招?当时看样子已经是极限,现在吴用居然直接将连昆名拿下了,何等夸张!
这几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比试还没有结束,按照开始时候的约定,这场比试是要有一方服软,或者彻底失去反抗之力挺值得,现在连昆明虽然在深坑中起不来,但还有气息,手脚也还能动,嘴上更是没有认输,还没有定论。
啸灵影绕着坑洞边边走圈,喉咙中发出压抑的嘶吼声,只要连昆明一有大动作,下一刻就会扑下去,将他撕咬成碎片。
“回来!”
吴用随手一招,啸灵影仰天嗷呜一声长啸,然后化作一道流烟飞入他的袖子里。
啪嗒啪嗒……
吴用走进深坑中,来到连昆明身边,一把拎起他的头发,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笑着问道:“你还要带我去甲珊岛吗?”
连昆明一只眼睛肿着,眯成一条缝,另一只眼睛正常,但其中眼白已经被鲜血充满,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上不少的年轻男子,心头不禁一颤。
可继而想到周围的围观群众,连昆明仍旧硬着头皮,气若游丝道:“吴用……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吴用立马扭头看向一旁的贺青,问道:“贺前辈,之前你一直在场,我与连昆明只见约定的比试是不论生死的吧?”
贺青犹豫了下,说道:“是的。”
围观群众的声音又复开始响起来,议论纷纷。
“吴用……要下杀手?”
“好!刺激!”
“这连昆明……是南溟西北前线抗击海族的弟子吧?吴用……把他杀了?会不会引来麻烦?”
“没听到吗?他们早就有约定了,谁也怪不了谁。”
“嘿……这可有趣了。”
吴用对周围的议论声置若罔闻,盯着眼神躲闪的连昆明,一字一句说道:“既然是不论生死的比试,连昆明……”
他右手高举,五指并拢成一面手刀,然后……朝着连昆明的脖颈斩去!
咻!
犀利、尖锐的破空声响起,连昆明用尽全身力气喊道:“不要!”
可吴用根本不停手,就在将要把连昆明脑袋斩下的瞬间,两声怒吼自云头上响起。
“吴用!”
“住手!”
只见两个身影从云端上落下,其中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拍落,另一个身影则伸手一捞,将连昆明带走。
贺青大惊,一惊吴用居然真的要下死手,而非是恐吓连昆明,二惊自己根本没有注意到云头上的这两人,他急忙纵起,然而已经来不得己,就见得吴用和来人一掌相对。
啪!
沉闷的轰向传荡在半空,真元与肉体的激烈碰撞,气浪翻滚,将周围围观群众一震。
“咦!”
来人一掌便退,口中发出一声惊疑声。
吴用这一掌对下,脚下倒退两步,喉头一甜,但马上被他压了下去,站稳之后,看向半空之中。
只见来者是一老翁一老妪,俱是身穿白色云纹长袍。
老翁圆脸,看起来颇为和善,可脸上长满灰黑色色斑,一双眼睛还瞎了一只,翻着灰色的眼白,令他气质大变,很是威严。
老妪则是个瘦长的女子,佝偻着腰,单眼皮,嘴唇单薄,颧骨高耸,脸颊深凹,她半搂着连昆明,立马喂他服下一粒丹药,担心地说道:“昆明,你怎么样?”
贺青闪身来到吴用身边,沉声问道:“摩阳,裴珏,你们二人身为前辈,为何插手这场比试?”
摩阳盯着吴用,哼声道:“若非我们插手,这小子是要杀了昆明!”
贺青怒道:“他二人的比试从一开始就约定好生死不论!”
裴钰扶着连昆明,尖声叫道:“谁定的生死不论?除你以外有没有第四个人知道?谁不清楚你火罗岛和吴用之间的关系,谁知道你们有没有一起算计昆明!”
贺青眼睛一瞪,吼道:“摩阳!裴钰!你二人也是云宫岛上的前辈,怎可说出如此不要脸皮的话!”
摩阳脸色一沉,“贺青!你火罗岛如今也算是我南溟一份子,当真要帮着一个外人这么说话?你可知道自己在给我南溟添笑话给人看!?”
贺青滞声,听着周围的议论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本能就想在这件事情上退一步,但马上他又想起来这里前自己的心态转变,冷哼一声,踏前一步,喝道:“我给人看笑话?摩阳,你确定这话说的不是你自己?”
摩阳淡淡道:“我?”
贺青反问,“难道不是?这一场比试公平公正,方才连昆明自己也承认了,这会儿胜负将分之际,你们突然跳出来,打断了这场比试,不是你们叫人看笑话?居然还说我?”
摩阳皱眉,瞧了眼裴钰,都从对方眼里感到一丝讶然。
在他们的印象中,贺青一直只是个畏手畏脚的人,与其说是贺煌的大弟子,倒不如说是火罗岛的大管家,为了配合火罗岛融入南溟,一直以来,都不愿意与其他岛屿交恶,为何今日如此“理直气壮”,竟然为了吴用与他们正面质问。
难道这吴用在贺煌心中当真有这么高的地位,能够让贺青如此不顾一切对待?
饶是摩阳活了大半辈子,心里也不禁嘀咕,能不过分得罪贺煌最好,贺煌入主南溟已是必然,将来地位不会低,为了个吴用,闹点不愉快还行,但要是翻脸,可不是他们云宫岛想看到的。
摩阳淡淡说道:“如我所说,这场比试除你以外无人见证,做不得数,而且……昆明此来是要捉拿吴用去前线,并非为了私情,贺青,你不要插手,让我们拿下吴用就好。”
贺青眉头一挑,毫不退让地说道:“做不得数?我还是那句话,这场比试是两人约定好的,还不是为了私情……呵呵!你若不信,且看此景。”
他手一扬,便见岛屿中心的方向投来一道光束,投影在上空,只见连昆明与吴用在客厅内说话的场景出现在上空中。
周围看客哗然,议论纷纷。
摩阳脸色沉了下来。
裴钰眉头皱起,说道:“不愧是贺大师的火罗岛,岛上还有这些记录法阵,可这些法阵为你所操控,想要弄虚作假不难,你这景画没有任何的参考价值。”
贺青冷笑,“都说云宫岛云霞洞二老胡搅蛮缠,以前听了还觉得或许夸大了,毕竟一把年纪了,可没想到还真是如此,你二人真是油盐不进。”
“牙尖嘴利!”摩阳泛灰的瞎眼一睁,踏前一步,“说这么多没用,今天我就是要把这吴用带走了!”
吴用面色一变。
贺青一个闪身,来到吴用跟前,寒声说道:“你敢!连昆明好歹是甲珊岛驻守队长,说要拿吴用,至少有个由头,手续也合理,你们两人又是什么?云宫岛的人来我火罗岛拿人,你还是先去领了总岛主的印信来吧!”
摩阳喝道:“贺青,你不要不知好歹!给我让开!”
贺青冷笑,不仅不让,反还放出一身真元,犹如火焰般缭绕,将吴用牢牢护在身后。
“既然是你要拦路,就别怪我下手不留情!”
“尽管来就是,你以为我会怕你?”
两人话音一落,云光与火光暴起,对冲到了一起。
“云葬之海!”
“炉火炼空!”
海浪一般的云雾冲天而起,烈火排空而至,二者相撞,远比之前吴用与连昆明对招的气浪四下翻滚。
吴用目露凝重之色,这两人的修为都比他要高。
【元婴有上、下两重境界,分为“养胎”与“蕴神”,突破入元婴之后,开始养炼灵胎,自一日开神,方可称谓圆满,这两人都已是养胎完毕,准备着手蕴神的修为,确实比你要高。】邯鼓解释道。
【养胎和蕴神,突破之后就是移神?以前听起来好遥远的字词……】吴用不禁唏嘘。
他对此其实不是特别清楚,因为目前他的情况比较尴尬,虽然早已经突破元婴,但突破的一是《诀服日月真虚宝策》,这是门炼体功法,不走元婴那一路,只是壮大血气,强健肉身。
其次则是《四上智观身大道经》,这门鬼道功法养炼的是灵力,一身法力都在祖窍内,走的更不是元婴这一路数,是以……他在这方面的修炼经验目前可以说是为零。
不过炼体一法在元婴境界也具体分为两重,一为“金身”,二是“混元”,如果说在元婴之前的炼体是将自身各部分都修炼至刚坚不可破,那么在“金身”这重境界,则是开始要将这些身体各部分链接为一体。
其媒介依旧是血气,通过血气来通引修士身体各部分,并在将身体各部分链接之后,运转为一体,方可称之为“混元”。
同理的,鬼道功法在此境界亦分为两重,称之为“交感”与“平衡”。
鬼修在突破金丹时,最后一重境界名为“阴阳归位”,自此以后,便不再极端惧怕那些往日极其克制阴鬼的物事,譬如大阳、正火以及其他一些至刚至阳之物。
其“阴阳归位”是指鬼物本体内的一种状态,趋于稳定,但依然还能够打破,进而伤其本体,而突破元婴之后,可通过升降、养化体内的阴阳二气来达到“交感”的状态。
一旦达到“交感”,灵体便会趋于稳定,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增强体内的灵力,即刻达到“平衡”的境态。
贺青与这摩阳二人的修为明显都已经突破了元婴第一重“养胎”,如今尚在准备蕴神,修为相较他要高上一层,比拼只见发出的声势不是之前他和连昆明可比。
轰!
云波与火焰碰撞,在火罗岛上空久久不绝,下方围观的群众看得目瞪口呆,这一等级的较量,在寻常已是少见,再往上去,只有“蕴神”境界的元婴修士对仗了。
这已是他们绝大部分人所能见到的最高阶级的较量,移神境界的前辈真人对他们来说已是只能耳闻的人物,要想亲眼目睹这一层级的任务出手,难上加难,一时间都看得目不转睛。
吴用倒是不以为奇,不过贺青毕竟是为他出头,而对方还有一个裴钰在旁掠阵,因而他也很是关心,只准备贺青如果力有不支,立马就出手。
甭管这是在哪里,正如贺青所说,连昆明对他动手,至少还有个正经由头,是代表着南溟西北前线的身份出手,可这个摩阳和璞玉?没有任何立场,硬要拿他,他绝不会束手就擒。
或许针对连昆明,贺煌与梁长运不好出面,但这摩阳和璞玉,梁长运可以管辖,贺煌可以拒绝。
吴用仰头望向天空,凝神看着两人你一招我一招来往,忽然间——他面色一变,脚下步子飞撤,快速离开了刚才站立的位置,站定到擂台边缘,然后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方向。
只见他站立的位置上,地面出现了一团犹如水洼般的云雾,从中浮动出来一条条犹如柳枝般的细长手臂,看样子是他只要晚上一步,就会被这些“手臂”给捆缚住。
吴用深吸一气,看向一旁的裴钰。
“我没想到阁下身为云宫岛前辈,竟然还会做出偷袭此等下作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