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山春深呼吸一气,儒雅似春风拂面的脸上骤然涌上黑白两色光气,然后又立马沉降,变脸一般,儒雅的脸面转眼就已经变得阴沉可怖,原本带有浓重文气的五官表面浮着一层黑白两色的狰狞恶鬼面具。
他将右手一紧,宝葫芦中喷射出一道黑色冰光,凝而不散,喷而不发,变成了一口葫芦宝剑,左手的芭蕉扇望头顶一抛,悬浮在身后,周边火光大放,形成一圈火焰背光,熊熊燃烧,俨然似一个从阎罗殿内走出来的凶面阎罗。
须山春手持葫芦宝剑,脚下升起火光,直冲那不知来路的血色生物,挥手斩出一道冰光剑刃,将沿途的水汽悉数冻结,横扫而去!
血色人型生物“脑袋”一歪,纵跃而起,扬手喷出一道血色的匹练,与冰光轰然碰撞!
……
傅星峰脸色阴沉,把手一拍脚下“地毯”,顿时一阵氤氲脂粉气缓缓升腾,将这片区域尽数笼罩。
空余之间,感受到天空上方的波动,他一边警戒括岩,同时仰首望去,瞧见丁旗居然被毒蛛女拖进了一个封闭的空间内,感应不到分毫,而须山春使出自己的两大法宝后,对这曲咎和其“分身”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不禁心中一沉。
不过他马上就瞧见须山春的变化,顿时心中安定不少。
“须山春外号‘双面君子’,可不是说他为人口腹蜜剑,在背后捅人刀子,而是这家伙平日待人春风拂面,是一位谦谦君子,也正因此,才会交游广泛,可如果等到他真的发怒,那面貌可就和‘儒雅’沾不上边了啊……”
曾经因为一些缘故,一群三流魔门弟子碰见须山春,见他和和气气好说话,很不拿他当一回事,须山春也不以为意,直到这群家伙假借他坎离道真传弟子的身份做了一些即便是魔道弟子也觉着丧尽天良的事情,须山春再不能忍,将这些人活剥了皮,用木桩从魄门刺穿喉咙,挂在这几人的宗派山门外示威。
都是魔道,这一宗派虽是三流,但也不能让一个坎离道的后辈弟子如此“欺压”,山门老祖与长老齐齐现身,不由分说便要将须山春拿下。
可须山春面对几个修为高于自己的前辈怡然不惧,一人拼杀,露出自己的“恶”面,拼着重伤,将这一宗派屠戮殆尽,从上到下,一个活口不剩。
“双面君子”这一名头便是由此传开,叫人闻风丧胆。
傅星峰松出一口气,逼得须山春走到这一步,今日倒是有惊无险了。据他估计,以须山春这会儿的实力,即便是碰到四方魔教那几个怪物也有一战之力,这个排名二十九的焦木鬼如此托大,必死无疑!
他收回目光,专心神思,催动法决,脂粉烟气充满整片区域,全神贯注对付自己的对手。
另边括岩虽然手上挟持洪天,威胁傅星峰,不屑一顾,但实际心里却不敢有丝毫大意,他一身本事很大一部分都仰仗于脚下大地,此刻被那金粉色钢针编织出的法力地毯隔绝,方才与洪天大战后的伤势也快要压制不住了。
眼看对方消失在粉色的氤氲烟气中,全神贯注警戒,但总是不自觉被这烟气所散发的刺鼻香气所干扰,不能完全集中注意力。
这气息可不是天然花香的味道,而是一种近似于人为的刺鼻香氛,括岩身处其中,实在忍无可忍,扬起手里的洪天,厉声喝道:“速速散去烟气,撤走脚下的粉光!否则我这就叫他去死!”
括岩为了叫傅星峰心生忌惮,特意将手势松了些许,让洪天喘过一口气。洪天发出听着就压抑窒息的咳嗽声,可不晓得是这香氛的缘故,还是回光返照,他缓过一口气来,就咧着嘴哈哈大笑。
“傅星峰!给我宰了这家伙,狗操的玩意儿!”
他一句话喊完,呼哧呼哧喘气,一口血沫吐向括岩的脸上,不过因为括岩体型巨大,而他气力又使不出,这一口血沫喷在了括岩的胸口。
括岩额头青筋突跳。
洪天见他强压火气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反手一变,摸出来一物,语气玩味地说道:“看见这是什么了?”
括岩一瞧,嘴角沉了下来,那赫然是引照辰光的香柄。他手上微微使劲,森然道:“你知道的,切断和香柄之间的联系需要时间,你没有机会催动的,在那之前,我会先将你的脖子扭断!”
洪天嗤笑,用尽力气扭头看向粉色烟气之中,将手上的香柄用手腕一抛,用尽力气喊道:“杀了这狗操的!”
香柄掉落到粉色云毯上,括岩一愣,旋即眼中被怒火所充斥,毫不犹豫将手一发力,把洪天的脖子拧断。
嗖嗖嗖……
自方才起便消失不见的金粉色钢刺从粉色烟云之中窜出,以犀利刁钻的角度戳向括岩,叮叮当当,每一击都是刺中就走,毫不留恋,隐没于烟云之中,然后又神出鬼没出现在另一端,继续犀利突刺。
括岩抵挡了几击,眼见防御不及,便将手上的洪天尸体丢了出去,顿时叮叮当当作响,却是洪天的体魄坚刚如铁,钢刺刺击下无法洞穿,记下之后,将其撞掉在云毯上。
括岩其实并非体修,只是岩鬼,身体比之一般修士要强健,远不如体修,抵御不及,心里尚没有底,谁晓得这钢刺刺击之下,只是在他身上留下一个个的浅痕,并没有造成任何致命伤害,他哈哈一笑,大声嘲讽,“娘们的武器!”
“哼!果真是脑袋里长满肌肉的蠢货。”烟云分开,傅星峰一抖粉色袍袖,从中走了出来。
他将手一招,十根金粉钢刺回到身侧兜绕旋转,讥讽道:“说错了,你都不是炼体的,身上也没几两肉,可见你倒不是被肌肉塞满脑子,只是天生蠢物罢了。”
“你说什么!”括岩怒吼,一步前冲,挥拳垂向傅星峰,只是此刻他与大地切断了联系,身上还带着伤,拳劲、爆发、气势都不如先前,一拳下去,傅星峰轻轻一闪便躲开,打了一个空。
“哼!说你是蠢货就是蠢货,你还不信。”
“待会我要生撕了你的嘴!”
“你以为我刚才那般戳击是为了什么?你不会以为我指望能够将你刺死吧?”
“你……”
“我可不是峨眉或者西绝山深空洞那些练剑的家伙,从不仰仗飞剑之利,我如此戳刺你,自然另有原因,你不妨猜猜为什么?”
这下括岩心惊,对方肯定是想他死的,而那钢刺戳击下却是挠痒痒一般,别说取他项上人头了,根本造成不了一点伤害,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罢也,就不与你猜弄了,告诉你吧……”
傅星峰从粉色燕云之中缓缓踱步而出,括岩见他终于肯现身,大喊一声“藏头露尾的鼠辈”,便冲上前来,誓要将他一击毙命。然则,傅星峰微微冷笑,双手平抬至胸前,陡然握拳——倏倏倏……倏倏!
十道金粉色钢刺蓦地开始原地自转,然后括岩猛烈前冲的势头就被止住,摔了一个狗啃屎,在地上无法动弹。
他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分毫,只得奋力昂起头,脸皮擦在粉色云毯上,咧着嘴巴,涎水从嘴角边流了出来,用尽全身力气,气若游丝说道:“你……做了……什么?”
傅星峰冷笑,“说了你就是个没有肌肉也没有脑子的蠢物!”
他把手指一动,十根钢刺微微转动。
“你……”括岩想要破口大骂,但紧接着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身不由己的被提了起来,手脚和脑袋呈一个大字型,像是待宰的羔羊,又像是将要被五马分尸。
此时他才看清楚,傅星峰身侧的十根金粉钢刺兀自转动,其尾部连着一根根粉色丝线,连着自己的身体各部分位置。
“这些位置……”括岩顿时明白了究竟,这些位置不就是先前十根钢刺捅刺的地方吗?
傅星峰嗤笑道:“你就是个没脑子的蠢物,我这套缝灵针既能够缝纫天地元气,还能牵引修士真元,你鬼道的灵力亦不例外,你以为我是要刺击你?我又何苦来哉,你早已是个死物!”
括岩勉力扭动身体,但缝灵针一转,便将灵力化作的丝线收紧,顿时将他的手脚收紧,灵力丝线勒进他的皮肉中,土黄色的血液从创口中渗出。
“你越是挣扎,就将你捆缚得越紧,当然……”傅星峰催动法决,缝灵针转动收紧,灵力丝线顿时深深嵌入括岩的身体,大股大股的血液从豁口中流出,“我可没有玩弄猎物的习惯,你这样的家伙,虽然留下来折磨致死才好,可却不符傅某的作风。”
他将拳头一紧,十根缝灵针猛地拉扯,瞬间就将括岩分成了数百块碎片。
土色的血浆四溢,残肢断臂掉落一地,傅星峰袍袖一挥,将满空的粉色烟云收入袖中,看也不看括岩的尸体,瞧向远处那稳坐钓鱼台的焦木鬼。
“哦?”可赤面瞧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然后扭头不管。
这个焦木鬼大有古怪,傅星峰不敢贸然出手,准备先观察情况,看向另外两处战团,先是毒蛛女与丁旗,依旧还在那封闭的空间内,不知胜负,等再看向须山春那边,却是大惊失色。
这位“双面君子”此刻竟然是落在下风!
他的葫芦宝剑剑刃开裂,似是将要崩断,就连葫身也有一道道裂纹,从中逸散出丝丝寒气,以致于剑刃全然没有开始时候的冰寒。身后芭蕉宝扇残缺,没了半边,身影在空中来去腾挪颇显迟钝,须山春本人更是已经披头散发,脸上的恶面透着一丝惊恐。
“怎么可能!”
他不禁大喊出声,这个焦木鬼竟然只是放出一具类似分身的东西就将须山春逼到这一步?连忙飞上前。
须山春额头浑身是汗,听见这个喊声,见傅星峰就要来支援自己,他瞳孔猛地扩大,喊道:“小心身后!”
傅星峰一愣,旋即想起来了什么,连忙回头,只见一抹瘦小的影子出现在眼前,咧嘴一笑,一巴掌摧向他的心口。
中这一下摧心掌就是必死,傅星峰神色大变,连忙催动口诀,张嘴喷出来一团粉光,挡在了他的跟前。
嘭!
这粉光立马被打散,一个隐约是女子模样的光影哀嚎着消散于空中,却是他用了《合欢大法》中的补阳替死法。
只不过这法门尚未施展完全就被打散,实则是浪费了,傅星峰大感愤怒,这可是他花了大力气炼制而来,不知糟蹋了多少道门女修,原本能够正面硬抗一击同阶全力施展法门的,没想到今天就只是挡了这一击偷袭就化散,如何教他不心疼?
“谁!”
傅星峰怒吼,死死盯着这个一击得手,飞速退开的身影。等看清楚,才发现这是一个浑身土色的迷你小人,约莫三尺高矮,瘦如营养不良的孩童,但脸上嘴角下挂,眼神阴狠,死死盯着他看,好似要将他剥皮抽筋活吞了。
这个五官面容有些熟悉,傅星峰想了一下,若有所思,惊疑地看向另边已经断碎成尸块的括岩,犹豫道:“你是……括岩?”
这个迷你小人终于咧嘴发笑,道:“猜的好,不是我是谁?”
傅星峰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眼神丝丝盯着他,手指向另边一地的残碎不堪,“你不是已经被我……”
“被你怎么了?”这下轮到括岩玩味发笑,“你不是很喜欢自比聪敏吗?一直在说某家蠢物,那你有否料到现在这一幕?现在到底谁是蠢物?”
傅星峰面色难堪,深吸一气,“倒是我轻敌了,原来你还有此等手段。”
括岩呵呵一笑,“你以为我会没考虑到有人能够看穿我的法门?你以为我会不做防备?你真以为我岩鬼部只是一个能够汲取山岩大地之力的部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