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敏脱下僧袍,露出油肥大肚,手上诀目一掐,念了两声口诀,肚皮上顿时出现一道道裂隙,但诡异的不见一滴血液。
他拍拍肚皮,肥肉抖动下,这些裂隙都被抖开,露出来一颗颗惨白森森的牙齿,赫然是一张张的嘴巴,密密麻麻,少说有三十几数,填满整个肚皮。
“喝啊!”甲敏诀目一变,这些嘴巴里立时喷出一道道腥臭的绿色光柱,喷向慈罗。
另边的车如曼腾空而起,手中不知何时起多出来一只青竹编织而成的花篮,伸手其中,一手捻起四支红、紫、黄、蓝异色牡丹,将手一甩,顿时花瓣散天,下起一场花瓣雨来。
仲孙月山任由吟雪剑吸食自己的鲜血,过得几息,双颊微白,而剑身上那一片焦黑已然不见,他看着剑身,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柔和之色,然后扫向场内,目中神光再次凌厉。
“玉宫映雪!”
他还带血的手掌把剑诀一掐,吟雪剑振空而起,于空中散作漫漫白雪,飘飞于空中,恍惚之间,白日烈阳之下,一座雍容洁美的玉宫浮显于空中,缓缓压向慈罗。
同时被三人围攻,慈罗神色丝毫不见慌张,伸出右手食指,朝顶上一点,指尖喷出一缕黑炎,熊熊燃烧,周围的十二头火焰凶禽齐声啼鸣拜首,然后从火圈上纵落,扑向三人。
灵鹊速度最快,盘旋到他的头顶,飞袭而来的狂风夹杂着黑色火焰将甲敏肚中怪嘴喷出的腥臭绿柱给搅散,焚烧殆尽。
狂风火焰不消,余力富足,继续冲向甲敏,甲敏神色一变,把腰间的黑色僧袍扯落,抬手一甩,猎猎作响声中化作一蓬黑光降他笼罩。
这僧袍赫然也是一件法宝!
轰隆一声,狂风夹杂着火焰与黑光碰撞,互相消弭,甲敏一声闷哼,专心催动法宝,与这灵鹊缠斗在一道。
车如曼的花瓣雨落下,汇聚成一座花瓣海,漩涡游流,进而出现一口巨大的花海漩涡,强大的吸引力将慈罗往中心拖拽。
秃鹫飞到慈罗脚下,大口一张,正对着漩涡中心喷出浓稠的黑色火焰,呼!
火焰将四色斑斓的漩涡给搅染得漆黑,吸引力大减,不过周围原本薄怜的花瓣变成了一片片锋利得刀刃,将这头秃鹫给搅剪进去,顿时消散。
车如曼来不及欣喜,后方立马飞上来一头金雕,目光凶狠,露出锋利的爪足,疯狂抓扫,巨大的尖爪扫出带着火焰的狂风,先将花海漩涡给搅碎,然后朝着车如曼就扑了过去。
车如曼大惊,没想到自己的法术这般轻易就被破除,连忙将手中花篮望空中一抛,花篮内顿时飘出来数之不尽的各色花朵。
花海徜徉,围着她周身流走,重重叠叠的各种花瓣组合成一座阔大迷宫,将她藏身于内,花瓣墙壁上的组合排列形成幻象与迷阵。
金雕被困禁其中,左冲右撞逃脱不出,口中喷出黑色火焰焚烧花瓣墙壁,依然不见任何效果,它仰头长啼,啸声冲天。
回应它的是另一声激锐的啸叫,天顶上盘旋的巨大雪鸮俯冲直下,将要冲进迷宫的时候忽然振翅,猛烈拔高,尖喙如一道闪电,往天中空处叼了过去。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车如曼被雪鸮叼在了口中,原来她不知何时已经借着花海藏身在外。
雪鸮这下突击是她始料未及的,先要施法挣脱,可雪鸮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尖喙一合,立马像是切豆腐一般,人变成了三截。
躯干被雪鸮吞入附中,脑袋和两条小腿从喙边掉落,被困住的金雕脱困,升空而起,喷出黑色粘稠火焰,将脑袋和小腿焚烧得渣滓不剩。
仲孙月山大为吃惊,尽管早就猜到这个罗山领队慈罗的本领绝对不简单,所以三人动手时候全力而为,没有一点留力,可谁能想到伤亡说来就来?车如曼的本领都未能施展一半就被吞杀。
此时自忖和甲敏两人绝对不是这个慈罗对手的仲孙月山大吼一声,全力催动剑术,原本隐约于风雪中的宫殿变得越发凝实,漫空大雪簌簌而落,降往中心的慈罗。
宫殿大门一开,从中飞出来一个姿容卓绝如天上仙子的女修,飘摇升空,落到宫殿上方正脊,俯视下放,呵斥道:“哪方妖孽!快快受死!”
宝宫坠落,女子一跃而起,飘带随身舞动,搅得漫空雪虐风饕,最后一齐冲压落下。
体型最大的枭鸟振翅而起,冰冷的眼瞳中有火焰缭绕,迎头奋冲,浑身火焰爆裂燃烧,于半空化作一支火箭,一头扎进了这座华美的宫殿之中。
轰!
一声巨响,宫殿被当头撞碎,断壁残垣漫空洒落,沾染到一丝黑炎,立马焚烧,漫漫大雪也被黑炎的炽烈温度给融化,变成了淅淅沥沥的雨水,噼噼啪啪落到海面上,而那女仙沾染到黑炎后,也在几息之间被烧成了飞灰。
“怎么可能!”
仲孙月山神情骇如山崩于前,自己压箱底的剑招居然就被这么破解了?
他难以置信,一时间甚至忘了将吟雪剑召回,直到这口他师父花费大力气求来的宝剑在火焰中发出凄厉吟颤时,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催动剑诀将其召回,可就在这时候,一只喉囊皮肉垂坠的黑炎鹈鹕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不等他反应,一口便将他吞入口中。
鹈鹕肥大的喉囊里接连凸起,透过日光,隐约可见仲孙月山在其中挣扎,试图脱困,但完全没有任何作用,鹈鹕飞到火圈边,立在“枝头”,一动不动,然后喉囊里就渐渐没动静。
咻!
一声啼鸣,灵鹊被斩碎空中,甲敏脱困,二话不说,转身就冲向火线边沿,他感应到仲孙月山和车如曼暴毙身亡,哪里还有心思留下来比拼?
别说打得过这慈罗了,对方只是施展一门法术就将他们三人逼到绝路,自己一人如何有可能赢?
就算赢了,这会儿时间已经过去不少,再过一会儿,兴许陆陆续续就有阴鬼收取完手上的养神神膏,腾出手来找他,他一人怎么对付!?
魔门出身看似慈悲为怀的甲敏深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二话不说,扭头就走毫无牵挂,难道校场上杨黎大长老还会怪他见机行事吗?保留力量,总比以卵击石,白送性命了好。
火线就在前方,只要冲过去,天高海阔,还有什么拦得住他?单手扯下脖子上的骷髅骨串,单手握着,另一只手手催动法决,骷髅骨串冲天而起,顿时一具黑色古佛出现在他身后。
这具古佛不仅是古佛,更是一具骨佛,十七、八个拳头大小的骷髅脑袋长在粗如水缸的脖子上,极不协调,诡异地露出哭笑怒骂各种表情,唯独没有嘴巴,浑身上下更是一副骨架子,若非脑后耀耀佛光,简直与骷髅无异。
甲敏高声喊道:“莫念佛!”
这具骨佛自他后背冲起,以似慢实快的速度飞向火线,临近之后,双手合十,没有嘴巴的十多个脑袋开始念诵佛号,男、女、婴、孩、老人……各色各样的声音交杂,仿若有千百人在一起念经,瞬间汇聚成一道梵音声波,冲向火线。
轰隆一声,音波与火线正面碰撞,梵文与黑炎激锐碰撞,交缠燎烧,火线被音波轰得变形,但就是不破,极其有韧性。
甲敏回头一看,见剩下的十一头黑炎凶禽已经追了上来,心情一沉到底,再顾不得其他,咬破舌尖,喷出几口精血在左手握着的骷髅骨串上。
远方被他取名为莫念佛的骷髅佛身发出一声吼叫,音波霎时粗大两圈,梵文密密麻麻混杂其中,轰的一声突破火线包围。
甲敏大喜过望,纵起遁光,立马就冲了出去,回头一望,那些个黑炎凶禽已经被他远远甩在身后,慈罗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放弃了。他哈哈狂笑,发泄一般喊道:“想追老子我?做梦!”
然后就回头看向前方,催动丹田内因为刚才全力催动法术而所剩无几的法力,就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忽然——前方海面上不知何时起多出来一个人,甲敏一惊,不敢停下,立马绕开,只远远看着他的身影,猜测这究竟是谁。
不会是也注意到这里地气光柱大喷发,而赶过来的谁家弟子吧?
甲敏瞧了两眼,犹自好奇,可等看清楚来人的面貌,却是大惊失色,这“人”身躯魁梧,披头散发,一身宽松的袍子难掩底下精壮的肌肉,威武轩昂。
“卑立!”
这哪里是人,不正是那跟在慈罗身边,号称是排名第三的卑立吗?
此鬼他十分熟悉,盖是因为对方曾在他们对头小乐寺住下,讲经念唱,感悟佛法,十分之特别。
甲敏眼皮狂跳,回望一眼,再回头,卑立鬼魅一般,已经出现在他的跟前。
他反应算快,第一时间躲闪,扭转遁光,在空中划过歪歪斜斜的走势,险些冲进大海里,但就在他暗自庆幸的时候,卑立又一次出现在他的前方,这次一道来的还有势沉力猛的一拳头。
砰!
甲敏只来得及放出护身灵光阻上一阻,随后就被一拳轰碎,炮弹一般砸进海水之中。
咕噜噜……
甲敏昏昏沉沉,眼前出现一片幻影,耳中只有撞击如水的哗啦声与水沫响声,勉力提起精神,只见那卑立也跟着冲进海水之中,再次提拳而来,再然后……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校场众人无不骇然,窃窃私语,没想到这慈罗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仅仅一招法术就将仲孙月山三人逼得两死一逃,溃散当场。
罗山这边总算“扬眉吐气”,邢力和甑尾那是真的放心,别个身份可能有猫腻,但他们知道慈罗的身份绝对没有问题。
“不自量力!”甑尾拂袖冷笑,“什么人也敢挑战慈罗了!”
邢力淡淡道:“不愧是火尊弟子,方才这一式‘十二禽火大阵’他已经掌握得娴熟,几种后续法门都没有施展就已经将这三人拿下。”
甑尾不屑道:“那肥头和尚是人修四方魔教弟子,这般所谓的‘大派’弟子实力也不过泛泛,统共这些人修妖修,我看也就几个有实力能和慈罗扳扳手腕。”
邢力点头,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一时间罗山气势大涨,阴鬼们议论纷纷,总算冲淡了些许因为吴用和“曲咎”的事情而带来的死气沉沉。
在慈罗领队下,一众阴鬼将海岸沿线这十多道地气光柱全部收取干净,结果发现此处养神神膏数目远比他们所想还要多,尽管耗费了不少时间,但几乎所有人都收了个七七八八。
如此在这里待了一日半的功夫,慈罗才下令出发,但这回慈罗不再因为一些地气光柱喷发而远绕百里,只允许在前行的途中转一折。
一旦发现行进路线上出现地气光柱,可以前去收集,方向也可以折过去,但要是在附近又发现地气光柱,那就不允许再过去了。
此是谓“一折”。
如此一来,罗山这支队伍的行进速度变得极快,发现地气光柱,上前收集,回转行进方向,又发现地气光柱,收集,在此处附近还发现别的地气光柱,不予理会,回转,如此循环往复,几件事情,几个动作,行动方案简洁直白。
值得一提的是,接下来几天中,罗山这支队伍也有碰到其他一些人修妖修,这自然少不了一场搏杀,有时候是慈罗亲自出手,有时候则是阴凌等代劳,但无一例外的,罗山阴鬼在付出相对更小的代价下,将这些遭遇的敌人全部解决。
一时间气势如虹,连带校场上的阴鬼也都呼声不断,吆喝尽兴,一改之前的颓丧沉闷。
时日一天天过去,九皇法会不知不觉过半,一些人退场,一些人陨落,两方更难遭遇,全都自顾收集养神神膏,天地反倒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