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娇娇的院子里。
一株海棠开得正艳,落英缤纷,似雪如雨。
彩环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连气息都来不及喘匀,便急急说道:“小姐,奴婢方才瞧见老爷又去了大小姐的院子!”
盛娇娇正对着一面鎏金嵌宝菱花镜描眉,闻言,手微微一顿,黛色的眉笔在眼角划出一道细微的痕迹。
“哦?可瞧见爹爹是去做什么了?”她放下眉笔,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彩环忙道:“奴婢瞧着,老爷回去的时候,脸上可高兴了!还吩咐下人们准备了好些个礼物,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堆得跟小山似的……多半都是给大小姐的……”
她说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盛娇娇的神色。
盛娇娇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彩环见四下无人,又压低了声音,凑到盛娇娇耳边道:“还有奴婢还瞧见夫人身边的刘妈妈拿着大小姐的尺寸去了锦绣坊。怕是,夫人也要给大小姐裁制新衣裳了!”
盛娇娇手中的青瓷茶盏被她狠狠地攥紧,指节泛白,几乎要将那薄胎的瓷器捏碎。
“又是盛琼!”她咬牙切齿,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来,“看来,这盛家,是要完完全全接纳她了!”
秋月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听了这话,才怯生生地问道:“小姐,那咱们该怎么办?”
盛娇娇眸中闪过杀意,一字一顿道:“她就该死在庄子上!既然她命大,死不了,那我就让她生不如死!”
她猛地站起身,将桌上的茶盏拂落在地,碎片四溅,茶水浸湿了绣鞋。
“彩环,去,把我的衣物收拾好,我们……离开这儿!”
彩环一惊,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盛娇娇:“您说什么?离开?咱们要去哪儿啊?”
盛娇娇脸色铁青,厉声道:“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彩环不敢再多问,连忙应了一声,匆匆忙忙地去收拾东西了。
盛娇娇背着包袱,眼圈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一步一步,缓缓走到院门口,可怜巴巴地对守门的护院说道:“劳烦几位大哥,开开门,放我出去……”
几个护院面面相觑,露出为难的神色。
其中一个年长的护院上前一步,拱手问道:“五小姐,您这是……这是要去哪儿啊?”
盛娇娇只是摇头,泪水再也忍不住,簌簌地落了下来:“求求你们,放我走吧……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别惊动我爹娘,求你们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几个护院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哪里见过这般阵仗,一时都有些手足无措。
那护院见状,悄悄地给身边的同伴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心领神会,转身飞奔而去。
“您别为难小的们了。老爷有令,如今府中女眷不得随意出门,您这不是让小的们难做吗?”
盛娇娇哭得更加凄惨:“我求求你们了,我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
几个护院急得满头大汗,却又不敢放盛娇娇出门,一时间,场面僵持不下。
“娇娇!你这是做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盛娇娇身子一颤,缓缓转过身去。
只见盛渊和陆婉清正站在不远处,眉头紧蹙。
陆婉清的目光落在盛娇娇背着的包袱上,顿时大惊失色,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一把抓住盛娇娇的手。
“娇娇,你……你这是要离家出走吗?!”
盛娇娇跪倒在地,朝着盛渊和陆婉清连连磕头,泣不成声:“爹,娘,女儿不孝……女儿不愿再留在盛家了……求你们,放女儿走吧!”
陆婉清心疼得眼泪都下来了,连忙将盛娇娇扶起来,搂在怀里:“你这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跟娘说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盛娇娇只是摇头,紧紧地抱着陆婉清,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娘……”
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这是怎么了?哭成这样?”
盛思哲和盛思昀也闻声赶来,看着眼前这般景象,皆是一头雾水。
“这包袱是……”盛思昀眼尖,一眼便瞧见了盛娇娇身后的包袱。
盛思哲也回过神来,一把将那包袱夺了过来,入手沉甸甸的,显然装了不少东西。
他皱着眉头:“娇娇,你这是做什么?收拾东西,难不成真要离家出走?”
“都别站在院子里了,有什么话,进屋再说!”盛思昀见状,连忙打了个圆场。
众人进了屋,分宾主落座。
盛娇娇依旧低着头,只是啜泣,任凭旁人如何询问,她都只是摇头,不肯说出缘由。
盛思哲没了耐心,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定是盛琼那个贱人!除了她,还有谁能把娇娇逼成这样?!”
盛娇娇闻言,连忙抬起头,慌乱地摆手道:“不是的,不关姐姐的事,是我自己想离开……”
陆婉清见盛娇娇这般模样,更是心疼,将她揽入怀中,轻声
细语地哄着:“傻孩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离开?可是受了什么委屈?跟娘说,娘替你做主!”
盛娇娇伏在陆婉清怀里,抽噎了半晌,才断断续续地开口道:“我不是盛家的亲生女儿,如今姐姐回来了,我就是个外人。我不能影响你们一家团聚,不如搬出去……”
这番话,狠狠地刺进了陆婉清的心窝。
她只觉得一阵阵的绞痛,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紧紧地抱着盛娇娇,声音哽咽:“傻孩子,你在胡说什么?你不是外人,你永远都是娘的女儿!这盛府,永远都是你的家!”
盛娇娇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陆婉清,怯生生地问道:“真的吗?您真的还当我是您的女儿吗?”
她又转头看向盛渊,眼中满是期盼。
陆婉清见状,心中更是酸涩难当,连忙催促盛渊:“你倒是说句话啊!娇娇问你呢!”
盛渊这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附和道:“是啊,你娘说的对!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女儿,这盛府,永远都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