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体生寒。
男人显然也发现了他，把刀轻轻放在案板边上，似乎是怕惊着无意闯入的小孩儿。
他长得并不凶，还带着些和蔼，他一边笑着，一边褪下沾血的手套。
“跑错院子了？”
“我追猫来的。”
0034不敢不答，又怕说的太多惹他生气，便嗫嚅半天吐出这句话，说完转身就要跑，却被男人一把抓住。
“猫呢？”
“跑了……”
“说谎。”
男人似乎找到了他言语上的漏洞，拎着小孩儿的后腰就拎起来，放进盛着洗碗水的大桶狠狠往下按。
油腻的菜水味带着洗洁精味刺进鼻腔，0034毫无防备地呛进一大口水，他挣扎，但被男人的手死死摁着，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棉衣浸了水，石头一样带着他往下坠，耳朵和眼睛也被油腻腻的洗碗水糊住了，眼睛火辣辣的疼。
“说谎的孩子，该罚。”
终于，在他奄奄一息时，男人将他拎起来，强迫他和他对视，他问：“想死吗？”
0034摇摇头。
男人又问：“想玩游戏吗？”
0034还是摇摇头，不想死，也不想玩游戏，他现在只想回家。
小孩儿伸出手，试图掰开男人攥着他衣领的手，眼神却不自觉扫过院中的矮墙——
小黑猫早就跑不见了。
“真可惜。”男人露出惋惜的表情，再次把小孩儿放在大桶的边缘，“不玩游戏，那只能去死了。”
桶里的水还在摇晃，0034疯狂摇头：“玩，玩游戏。”
“对嘛，游戏赢了，我就放你走。”
男人拎着他进了房间，全然不管敞开的院门和院子里案板上凝视门外的头颅。
他似乎就是期待有人能发现，并过来制止他。
那个房间布局不像正常的房间，倒像是图书馆的储藏室，堆满了泛黄卷页的书，空气中满是灰尘和血腥气。
“你就和它玩儿，赢了我就放你走。”
男人随手将他扔下，退出房间关上门，院子里又传出剁骨头的声音，“咚咚”的砍剁声令人牙疼。
——要和他做游戏的，是嵌在墙壁里的一尊神像。
和平常寺院里慈眉善目的菩萨相不同，那尊像浑身白骨，脖颈上有九颗头，手捏咒符盘腿而坐，散发着阵阵阴气。
当时的小孩儿并不认识那是什么，但也害怕不敢靠近，坐在地上将自己蜷成一个球。
谁知墙里的神像突然动了，伸出白森森的指骨指着他。
“还有一个。”
神像开口说话了。
小孩儿都被吓呆住，跪在地上一个劲磕头，想求神明放过他，明明外面那个才是杀人的坏人，他只是不小心闯了进来，不是有意冒犯神明的，求求神明放过他……
磕着磕着，突然腹部一阵剧痛，似乎有什么东西挣扎着要出来，小孩儿吓得不敢动，跪伏在神像前，白嫩的头磕在地上，已经出了血。
或许真的是神明慈悲，他的疼痛并没有持续很久。
一只黑色猫爪穿透他的肚皮，伴随着尖利的猫叫声，刚才逃跑的小黑猫从小孩儿的肚子里钻了出来！
小孩儿的血和碎肉块沾在小黑猫身上，原本蓬松像蒲公英的毛发结成块，变得一绺一绺，像是院子里案板上那颗人头的头发。
记忆到这里就结束了，0034只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是自己的肠子勾在小黑猫的爪子上，被扯出去好远。
……
这段记忆太久远，0034整个人僵在原地，硬生生愣住三秒。
——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越靠越近。
0034把自己肠子被扯出去之前的记忆翻出来，仔仔细细回想才发现，这里似乎就是当年那个档案室！
那那尊像应该就在刚进门的位置，就在……他身后这面墙里。
——这是第三尊九头罗刹。
——这就是母代码！
打穿一面墙并不困难，尤其是对于现在的0034来讲。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孩子了。
拳头穿过本就空心的墙砖，一颗白森森的颅骨被冲击力撞出墙壁，正正好砸在一名警卫员头上。
已经腐朽的牙齿刚好卡在警卫员的头盔上，带着些不合时宜的喜感。
闪烁不停的红光出现了一秒钟的愣怔。
【警告！】
【警告！】
【总系统受到不可逆伤害，任务传输即将失败，请在十秒钟内控制伤害源并修复总系统。】
【警告！】
0034现在虽然只剩下一条手臂能动，但这毫不影响他打穿墙面的速度。
红光闪烁的愈加快了。
随着最后一颗头骨飞出墙面，红色光芒戛然而止，充满电流声的机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