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边野潮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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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往酒杯里倒了小半杯:“这是你的,小心点喝。”

一面还要嘀咕:“狗会喝醉吗……这也不是普通的酒……”

宁祐在心里冷笑,绣春楼出来的人,还能不会喝酒?

上好的江南春他喝过,割喉咙又粗糙的烈酒他也喝过,为此还挨了娘亲许多骂——

不过他并不酗酒,只是喜欢这种刺激却层次分明的口感和丰富的味道,所以总是想尝尝看有没有更新奇的味道。

自从回了宁家,他就不怎么喝酒了。

最早是担心喝酒误事,没有可以依靠之所的人,喝醉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到了后面,却是没有机会了,在宁家地牢的时候,他就非常想念这个解忧之物,若是喝个酩酊大醉,把一切忘个干净倒也痛快。可惜不行,他只能在清醒中生生熬着。

再后来,变成了小狗,被濯尔清捡到后,当然想不起酒来。

没想到此刻倒还和这老朋友重新会面。

宁祐舔了舔杯口,尝到了辛辣的味道,混合着奇异的草木香气和粮食的味道。

酿酒的人技术很烂,这分明用了上好的原料,却没有把各种味道混合好,但是……

宁祐慢慢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玄枵笑起来:“刚刚是不是骂这酒难喝了,还喝这么快?”

他玩笑似地拿自己那坛酒,与小狗面前的酒杯碰杯,畅快长饮一口:“自从我生出神智,倒从未和什么人共饮。”

他没有用“孤”这个自称。

“我喝过人间的酒,可惜濯尔清是个古板的呆子,从不喝酒,自从他以身为囚,将我困在这仙宫后,我愣是找不到半滴酒。”

“所以啊……”玄枵笑眯眯道,“我就凭记忆自己酿了。”

“味道虽次,却相当醉人。”他自卖自夸,“我加了一小截扶桑神木进去,常人一口便会醉死,按理说应该也有别的功效。可惜这具身体修为太高,没什么效果。”

……好烂的技术。

沙哑的少年音响起。

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但玄枵愣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宁祐不常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情绪太激动漏了那么几句心声,更不必说主动理他了。

小狗懒洋洋瞥他一眼:你在人间喝过酒?什么时候?

玄枵眨眨眼:“一百多年前吧?记不清了,好像在一个叫什么南的小地方。”

“那个时候濯尔清受了伤,又刚生出心魔,他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就偶尔趁他沉睡溜出来。”

小狗用鼻子推推空了的酒杯,示意玄枵给自己加一点,一边问:然后呢?怎么就忽然到这了?

“你今日倒对这些感兴趣了。”

玄枵觉得有点古怪,但他不讨厌这种一边喝酒一边谈天的感觉,甚至算得上喜欢……为此回忆一些并不愉快的事情,也不算太抗拒。

“你知道这天下是如何的吗?”玄枵看向山门外遥远的灯海,看得再远些,便是重重山峦座座仙门,“修者为上,凡人为下;权势为尊,众生为贱。弱肉强食,自古以来的法则罢了。”

宁祐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玄枵想说什么。

其实这是自古如此的道理,但他无法认同,因为他是下、是贱、是强者之食。

“濯尔清若是老老实实,做他的仙首,大抵也不会生出心魔。”

“他永远是天生仙骨,万年难遇的天才,一路坦途直登天梯,但他非要去看看,一看不就出了事么?”

“他最早从昆仑山脚出发,那些百姓尚且安居乐业,虽然不够富足,却也衣食无忧。”

“渐渐地,远离了昆仑,一切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好些的地方,也就是自卖为奴,坏些的……”

宁祐已经猜到了,他出身如此,怎么会不知。但濯尔清显然是不知的。

”有个地方大旱,初到的时候,城镇里虽然冷清,但百姓看着还算康健,地方的氏族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有个仙人来此,请濯尔清赴宴。”

“他去了。”玄枵给小狗又倒了点酒,冷讽道,“他竟天真愚钝至此。”

“这贫瘠的土地,哪有牛羊来招待贵客?他先是尝了一口,尝出不同寻常的味道,便问——”

玄枵刻意捏起嗓子学濯尔清:“请问,这是何物的肉,怎么味道如此少见。”

“哈哈哈哈……当时宴厅里先是一静,然后所有人都大笑起来,只有主人家有些尴尬,和身边的濯尔清小声解释……”

“他说啊,他说,仙君不必在意这是何物,狗肉羊肉,猪肉人肉,有何差别?”

“噗,你都不知道濯尔清当时的脸色,真该用留影珠记录下来。”

宁祐沉默。

很难想象,那时候,这位古板又温和的仙首是个什么心情。若在场的是他……若是他,好像也不能如何。

“濯尔清简直是震怒,可那位主人家却非常不理解,问他:仙君、仙君!请息怒啊!这人肉,是人家自愿卖出的,他卖我买,实在是无可挑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