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堪堪只能划破一点皮肉,更伤不到仙尊一分半点,但也足够让人生气的了。
濯尔清只是愣了一下,倏尔又笑起来,摸了摸小狗软乎乎的腮,又摸了摸那短短钝钝的牙齿:“啊……长了牙齿,之前刚捡到的时候还只冒了一点尖尖呢。”
他不常说这样的话,讲起来甚至有些笨拙。
宁祐一肚子装腔作势的怒气,就这样被戳破了,泄气了。
他松开了牙齿,慢慢去咬对方指间的肉条,没有在濯尔清摸他脑袋的时候偷袭。
老实说,他有许多不明白的事情。
濯尔清为什么要收留他?为什么要亲自屈尊降贵地养一只小狗?为什么明明被冒犯了,却不生气,反而笑起来说些奇怪的话?为什么……
为什么连这样一只微不足道、死不足惜的小狗,都可以怜惜?
他在濯尔清的监督下,吃完这一餐饭。
又在濯尔清的监督下,吃完了后面许多天的许多餐饭。
濯尔清是个生活很简单的人,作为天道之下第一人,掌握着两界权柄的仙首,他没有任何恶习,不贪名逐利、不沉溺欲望,每日不是在修行、就是在看他那一堆竹简。
宁祐也被迫跟在他身边,过着一成不变的苦行日子。
……
“此物名'浊'。”
濯尔清身姿端正地坐在亭廊,身旁池水竟已经解了冻,能在碎冰下看见游鱼——昆仑山巅虽然积雪终年不化,但到底也有时序四季,只是此处的春天,要比山下人间,来得晚些。
宁祐比半月前又圆润了些,大了些,正式从巴掌大的小狗虫变成了站起来可以堪堪够到濯尔清小腿的小狗崽,他闲得无聊,趴在濯尔清脚边,伸出爪子去够水池的鱼,他眯眼、准备、在游鱼慢悠悠飘过来时,忽然一爪子下去……然后一脸懵地狠狠扑了空气。
濯尔清把不满挣扎的小狗放到自己腿上,还在念他的书:“天地在清浊之间,善必有恶、恶必有善,人常清静,方能勘破。”
好像刚刚故意趁着小狗快成功,黄雀在后般把小狗捞起的不是他一样。
宁祐瞥了他一眼,看见对方嘴角微微的翘起,心里轻轻哼了一声。
念念念,自己念就算了,非得折磨他一只狗。怎么的,仙首家养的狗和别人家的不一样,还得修道进宗门呢?
他刚想从仙首腿上跳下去,就被一只手捞住,挣扎不出去,干脆放弃了,瘫在仙首怀里听那些神神道道的东西昏昏欲睡——
神啊、道啊、天啊……早就是他不相信的东西了。
濯尔清有一把好嗓子,虽然说话总是没什么语调起伏,但是用来催眠却是极好极好的,宁祐睡得很香很满意。
因此,他睁眼后发现仙首大人已经放下竹简,闭着眼偷闲,手里有一搭没一搭揉自己软乎乎、毛茸茸的肚子也没有生气。
“睡够了?”濯尔清揉了揉小狗耳朵,盯着对方惺忪的黑眼睛,“你白日里睡,小心夜里睡不着。”
仙首大人在熟悉之后,显然是个极其溺爱的小狗家长。
你看看,他分明知道小狗白日里睡了懒觉,晚上精力充沛,就会四处捣乱扰民。
不过濯尔清在被小狗闹过一晚后,其实有听取仙侍建议,采取过措施。
小狗白天要睡觉的话,就轻轻摇晃把人家弄醒,找点事干,反正不许睡,到了晚上自然就乖乖睡觉了——
严格些的家庭,在这事上,还有动棍子的,好在仙首奉行道理教育,不动棍子。
结果……
还没怎么摇醒几次,小狗就跟挨了打似的,疯了一样叫,抓挠和撕咬身边的人或物,躲到角落里不肯让任何人碰,可怜巴拉地发抖,有人靠近就会从喉咙里发出呼噜,毛都要竖起来了。
仙首遣散了屋子里的仙侍们。
看了小狗几眼后,在屋子一侧坐下,闭眼打坐,假装屋里没有自己这么个人。
这么一坐,就是半日。
等到天黑之后,仙首内心默默叹气,正准备睁眼起身,却被手指湿漉漉的、并不柔软的触感阻止了,小狗轻轻舔了他一会,在他手边蜷缩起来。
仙首又在心里轻轻叹气,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现一般,又闭上了眼睛。
也就这个时候才像是小狗,平时倒更像仙侍们口中那傲气娇贵、不讲道理的狸奴。
这个小插曲过去得很快,一晚上睡醒,小狗就恢复了活力——指的是,又可以在各种事情上作天作地,对饲主爱答不理。
手上忽然传来轻微的刺痛,濯尔清垂眸,被忽视了好一会的狗崽正不满地甩着尾巴,叼着他垂下的手指磨牙,他收回了思绪。
“想起一些事情。”濯尔清低声解释,对方松了牙齿,他忍不住笑了一下,下一刻,那笑容又消失了。
“对了。”
仙首大人好像有些犹豫,说完这两个字就闭了嘴,宁祐等了一会,注意力就被旁边那块长得很像牛粪的石头吸引了。
亭廊里安静了片刻,伴随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