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蝶,眼前发红,他说,“只有什么都不做,才是真正地救他。”
他只有一次机会。
必须留给天下人,而这天下人中,有他最偏爱的一个。
他还记着呢,宁祐气哼哼地醉话,说所谓自愿都是“狗屁”;也记着宁祐坚定的声音,说自己会等,所有人都会等。
对方还在未来等他,他不能停留在过去,更不能死在天道之下。
他明白,但是……
濯尔清闭上眼。
就算闭上眼,仍能听见蛊蝶振翅蜂拥而来的声音,封闭听觉也能感受到怀里人身上增多的伤口、留下的鲜血和恐惧颤抖的身躯……他恨不能代受之。
他忽然懂了多年前,秦娘所说。
若她死,那便带走小阿宁,不留他受苦。可临到头,又无论如何不忍心,这也不忍、那也不忍。
他刚刚心中忽然有个疯狂的念头,不如……不如就这样带走宁祐,与他活到天道发现为止,到时与对方一起共归尘土……
但念头到底是念头。
……
无论对过去的宁祐还是未来的濯尔清而言,这都是一段极其漫长的时间。虽然事实上,这不过半个时辰。
蛊蝶缓慢褪去,爬回黑暗中,看过去只有一张张皱巴巴、闭上眼的人面。
下一刻,门开了。
宁裕空站在上面,身边的护卫下来将宁祐带了上去。
他打量宁祐半晌,便割破手心,按在宁祐额头,纯净而浓郁的灵力顺着他的手流入他体内。
护卫此时方敢说话:“下面那些都安静下来了,五少爷体内灵气很充足,恭喜少族长。”
宁裕空收回手,说了一句:“不错。”
只有未来的宁祐知道,这一句两个字的批语,对他来说是多么残酷。
这意味着,他作为一个道具,确乎是可用的。
而使用者本人给予了“可以继续使用”的标签。
那时候快要满十七岁的宁祐却什么也不知道,只是疲惫地昏迷着,直到第三日,才堪堪睁眼。
即便是抬手都觉得费劲,他努力转过头,看见了旁边的宁裕空。
“醒了。”宁裕空说。
宁祐想要破口大骂,没力气,最后哑着嗓子骂了个:“混账,草。”
“不对。”宁裕空坐下来,冷静地纠正,“你应当称我为兄长。”
……他到此刻还能说出这话!
宁祐心里冷笑了一声,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对方于是耐心地附耳过来,宁祐忽然死死咬住了宁裕空的耳朵,恨不得咬下一块肉来。
宁裕空仿佛是个怪物,这样也不躲,反而用一种不认同的神色看着他,直到宁祐失力摔回床上。
然后宁祐就知道对方为什么不躲了。
他正呸出一口鲜血,下一秒耳朵忽然剧痛,发出无法承受般的嗡鸣。
宁裕空收回施法的手:“这次便算了,再有下次,你的耳朵也不必要了。”
说得好像是什么恩赐一样……宁祐没力气再争辩。
宁裕空一边愈合耳朵上的伤口,一边道:“叛逆无度,忤逆兄长,是一罪;私自出逃,闯入禁地,是又一罪;最后一罪,是你的弱小和愚笨。”
宁祐刚吃完亏,不敢再惹他,闭着眼装死,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睁眼:“弱小和愚笨算什么罪?”
“弱小本身就是罪。”宁裕空说。
宁祐反驳:“那总有人比你强,那你也弱小,你也有罪。”
宁裕空没生气,他似乎很认同:“是。”
宁祐气结。
“若你没有选择逃跑,也许不会这么粗暴就让你接触千面蛾蛊。”宁裕空说,“不过既已如此,也不必再瞒。”
他道:“宁家接你回家,是因为我需要一位替我承担每月反噬的至亲,也就是说,你每月需得入禁地一次。”
“所以不要再逃跑,你逃不走。懂了吗,弟弟。”
宁祐回想起所谓禁地的遭遇,几乎要打一个寒颤。
宁裕空说:“晚一些会有人送来药浴,你可以选择泡不泡。”
说完便离开了。
他总是看似给人选择,但其实没有。
说什么不逃的话便不会如此粗暴,但宁祐被强行待会宁家,怎么会不逃;又说什么可以选择泡不泡药浴,但宁祐几乎连说话都费劲,怎么选不泡。
而且宁祐渐渐回过味来了。
说不定连这次逃走,都是宁裕空故意留给他的“漏洞”。
之后一个月,宁祐在藏书阁中找到了关于宁裕空口中所说千面蛾蝶的记载——
“天玑九十年,有修者于墓葬中寻得一种人面为纹、可以吸食他人灵力生气的蛊虫,后流行于修者中,常有修者以蛊虫吸收他人灵力后,汲取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