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边野潮 作品

分卷阅读120

槐已经不太记得清,那时候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合眼,对他来说,那段时候唯一的记忆,便是封无为的背影, 或远或近。

他记得……他和哥哥有过一次短暂的接触。

那时候,他短暂地走了一会神,回过头便没有见到封无为,几乎应激,所幸不过半刻钟,他就幸运地找到了对方。

封无为在茶摊休息,正坐在靠外的一张木桌上,匕首搁在一旁。

他松了一口气,远远地看了一会,忽然觉得好累。

他想……就说一句话,就打一个照面。

这一次他一定不会让对方生气的。

所以他走过去了,隔着两张桌子安静地看着封无为,忽然又不想说话了。但对方还是注意到了他。

封无为正仰头喝下一碗劣质的茶汤,要放下碗时看见了他,动作悬停在半空。

他就那么看了一会,缠着绷带的脸上近乎难以抑制地流露出怒意。

封槐有些无措,他走过去,喊了一声“哥哥”,想要解释点什么。

下一秒,对方重重撂下茶碗,发出一声响,周围人都看过来,封槐的话也只能卡在喉咙。

封无为沉默地盯着他消瘦的脸,在桌上放下铜钱,转身离开了。

“哎哟,那位客人怎么走了?”摊主的妻子端着一碗面条出来,“他点的面刚上呢。”

封槐看着那碗点缀了猪油和小葱的面,忽然道:“面……给我吧。”

那妇女犹豫了一下,收走桌上的钱,放下碗:“反正也付了钱……行。”

他在封无为原本坐的位置坐下,小心翼翼地喝掉了碗里剩下的茶汤,又低着头去夹面条吃。

“那碗面条盐放多了,好咸的。”

封槐仿佛不在意一般道。

封无为用指尖捋顺对方压乱的卷发,一边回答:“封槐,井盐珍贵,那种穷人吃的茶摊,不会放很多盐。”

“哥哥,有时候有的话可以不讲明的。”封槐靠着他,感觉暖烘烘的,一面说,“是啦,我哭得可惨了,眼泪好咸。”

封槐低头玩自己的头发,咕哝:“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呢……”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回头。”

封无为平静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他靠着的热源传来胸腔震动的触感。

封无为的手指绕到前面,捏住了封槐的脸,抬起来仔细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对方红红的眼睛。

封无为道:“你倒真是眼泪做成的……那时候,我回过头。”

“若我不回头,你跟不上我。”他客观地说。

“旅店那一次,你去喝酒醉死过去,是我把你带回来的。”封无为说,“只是回了旅店你突然开始闹,一个劲往窗外走,说要捞月亮。”

“一个没看住,你就跨到窗柩上了,所幸你当时清醒了。”

“至于茶馆那一次……”封无为打量他,捏他手感颇好的脸颊,坦然道,“我只是生气你折磨自己,想让你吃点东西。”

“回过头看见你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里掉眼泪,差一点就心软了。”

封槐看着他问:“所以没有讨厌我、没有恨我?也没有厌恶到一眼都不想再看见我?”

封无为:“嗯。”

“但我很后悔自己回了头。”封无为手指一路从他的脸颊滑到脖颈,再落到锁骨和更下面,摸到了无数凹凸不平的伤疤,“若我没有回头,你是不是早就厌倦了,离开了。”

那伤疤仿佛新生的,还带着刚愈合的红,格外刺眼。

封槐说:“我没有后悔……你不回头,我就一直追,追不动了就爬,直到我死。”

“而我不会死,所以,我会一直抓着你不放的。”

封无为把他按倒在床上,封槐笑起来:“哥哥,我过关了吗?”

封无为吻了吻他身上缝合线般的疤痕:“没有。”

“好严格哦。”封槐玩笑般道。

封无为没有说话,他的心情不太好。

他没有骗封槐,他真的后悔了,若没有心软,若没有回头,对方没有跟着他前往长阳……

修仙之人只道长阳尸魇之乱,却很少提起,奉天九年夏,长阳曾经出现过严重的洪涝。

那段时间,天气总是不好,被封无为丢在茶摊后的封槐,心情变得更低落和阴沉。

久不进食让他变得极其虚弱,肩胛骨的伤口被他重新撕开了,因着暴雨连绵,在湿热的环境中化脓发炎。

所幸他不会死。

他跟在封无为身后慢慢走。

直到那日,封无为进了离剑宗仅有百里的小城长阳,他慢吞吞跟进去,在里面走了小两个时辰。

封无为补给行囊,去了长阳最热闹的东市。

他挤在人群中,偶尔还有人投来古怪的目光,都叫他心情更加差劲。

封槐被人群一挡,跟掉了人,正要找,忽然感觉到地面不正常的震动和不远处传来的喧哗声,他心底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