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了一声。
蒲箐鱼一溜烟跑了,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哥,你终于回来了”封槐声音轻快,亲昵道,“再不回来我们都要没东西聊了。”
封无为不擅长聊天,他关上门,到桌前坐下,把小狗放在手边,一边拆手腕上的绷带,一边问:“聊什么。”
“聊他们打赌谁能先看见你的脸,有女修为了一睹你的真容,半夜勇闯峰上温泉池。”封槐笑道,似乎觉得很有趣,“听说还有男修,跟你下山除魇,特意往你身上摔。”
封无为刚拆完右手的绷带,裸露出来的半只手满是裂纹一样的瘢痕,闻言抬眼看小狗一眼,又低头继续拆:“都是以讹传讹,我不泡温泉。”
“至于……后面,倒是真的,只是学艺不精,被定诫抽了出去。”
封槐哈哈大笑说:“好定诫。”
他笑完,见封无为还在拆绷带,就爬过去,用黑色湿润的鼻尖嗅嗅闻闻。
封无为开始没理他,后来被他蹭烦了问:“做什么?”
“不做什么。”小狗抬起圆乎乎的脑袋看他,耳朵一动一动,“变成小狗后,嗅觉变灵敏了,感觉很奇怪。”
那闻我做什么。
封无为想问,却忽然闷哼了一声——
小狗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白色的瘢痕,那舌头带着柔软的倒刺,轻轻的刮蹭过不见阳光的、仿佛刚长好的敏|感伤口,不痛,却很痒。
封槐得意地瞥他一眼。
封无为捏着绷带的手指蜷缩,下一秒把捣乱的坏东西拎起来:“不要捣乱。”
封槐伸着舌尖,满脸无辜道:“没有捣乱。我只是想舔舔看嘛。”
“可能变成了小狗,就会想给别人也舔毛?”
“小狗的舌头是不是很有意思,我今天试过自己舔毛,结果刮下来好多毛哦,而且……”他在半空中,扭来扭去,试图又去舔封无为抓着他的手。
封无为看他一会,手指轻动。
“咦?”封槐正玩得起劲,就被绷带缠了个彻底,封无为把他放在桌上,不再理他。
封槐挣扎了半天,没解开,越缠越乱,他躺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绷带里,看见封无为脱了外袍。
他立刻羞涩地拿爪子捂住眼睛,偷偷从里面看封无为解绷带:“哥、哥,非礼勿视!”
知道他又在乱讲话,封无为也不理他,只是懒散地“嗯”了一声。
封槐眼巴巴看着他转过身,脱掉了最后的衣物,绷带散落在地上和足面——
那是一具苍白却高大颀长、肌肉流畅有力的身躯,和手臂上一样,封无为身上也满是瘢痕。
这些瘢痕仿佛一道符咒,又好像黥刑刻下的罪字,刻在不见天日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顺着瘢痕往上,那些泛白的痕迹从对方的脖颈延伸……被高束垂下的头发挡住。
封槐直直看着对方。
直到封无为取出新的、刻着墨色符文的绷带给自己缠上,将面部也挡住,才慢慢穿上衣袍。
对方转过来,看他一眼。
封槐立刻乖乖地捂住眼睛:“没看哦。”
过了一会,他忍不住笑嘻嘻道:“哥你身材真好,我就不长肌肉,跟小鸡崽似的。”
封无为正在捡地上的绷带,闻言忽然一顿,小狗眨眨眼,意外道:“怎么了?”
“没什么。”封无为道,手中和封槐身上的绷带燃烧,在蓝色火光中化作灰烬。
小狗完全没有惊慌,只是好奇地盯着身上的蓝色火光,封槐“哇”了一声:“一点也不烫,感觉有点暖暖的,哥哥哥哥这是什么啊?”
封无为被他一叠声地“哥”喊得头痛,把人从桌上捞起来:“雷劫中的灵火,对尸魇有特殊作用,我收作己用了。”
不知为何,他今日竟有些隐约的不适,大概是之前渡劫失败对神魂产生了影响,他最近都困乏得厉害。
“哥?”封槐在他怀里拱来拱去,见他没有反应有些疑惑,从他衣襟中探出毛茸茸的脑袋来。
封无为一根手指把不安分的小狗按住,看了一眼窗外:“天黑了,不要闹了。”
封槐老老实实窝在他怀里。
封无为盘膝打坐,不过顷刻,忽然沉沉摔下去——
一个赤|裸的少年忽然出现,半抱着接住了他,让他靠在墙上。
下一秒,这少年忽然踉跄摔倒,发出痛苦的闷哼,仿佛火烤油烹般尖锐的疼痛席卷了他。
他跪在地上,头抵着冰凉的地面,一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没有发出除了喘息外的任何声音:“哈……”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已经一身汗淋淋,如同从水里出来一样,他抬起头,半长的、自然卷的头发汗湿贴在脸侧。
这凭空出现的少年,有一张五官相当秾丽的脸,看着像是有异族血脉。
他有点失神地睁开眼睛。
他的眼睛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