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尸魇的魇晶。
即便如此……对方仍越来越被动,被困得越来越深,唯独抓住封槐的手没有。
“哥哥,我当时真的想过让你就这么死在那条河里。”封槐仰躺着看着封无为笑起来,“每一次叫你走,我心里都在想相反的事情,我应该留住你,我们死在一起,方是有始有终。”
“我的脑子里,一边想你丢下我的事情,想你那么生气,你走了之后,还会回来吗?”
“一边又忍不住想你回来救我的时候,想你给我洗澡擦头发的时候……”
封无为垂下头问他:“那你为什么最后还是送我走了?”
封槐想了想,露出个天真而神往的笑容:“我想看看你会不会回来,你要是没回来,我就把你变成尸魇。”
“而且,你的鲜血流太多了,有个怪物伤了你的脸,血滴到我身上的时候,很像眼泪。”他说。
封无为仿佛没有在戳破两人的伤疤,声音很平静:“你不该给我机会,你不是说……人性经不起考验。”
“是呀。”封槐说,“我把你推出去的时候,你脸色好难看。”
比他懵懂无知,强迫对方时,脸色还要难看,看上去恨不得杀了他。
“封——槐——!”对方的声音久而不散。
他记得对方的眼神。
他在那样的眼神里,被尸魇席卷分食,在洪水中化作残尸四散。
“嗯。”封无为说,“我当时明白了一种心情。”
封槐期待道:“是什么?”
封无为垂眸,说:“……恨。”
第56章 天生恶种 我找到你的时候……几乎不敢……
这个词远比爱叫封槐心里一震。
他忽然咬牙切齿道:“难道我就没恨过你么?”
封无为“哦”了一声, 封槐被他的反应噎住了,脸上神色就要变。
封无为笑了一声,早有预料般,按住封槐正要开闸的眼睛, 对方顿时变得迷茫起来, 封无为问他:“那你恨我什么?”
封槐正要哭呢,被他一套连招憋回去了, 因此看上去有点呆呆的。
封无为重复了一遍:“恨我什么?”
“多了去了呢, 哥哥。”封槐说。
封槐没有继续说, 趴在他身上, 咬着他的衣角,像小时候那样——
他那时候总喜欢含着封无为的衣角睡觉,于是封无为的衣服总是坏的。
偶尔有胆大的人问, 是不是家里生了老鼠, 应该怎么怎么防治,咬坏衣服事小,偷吃了粮食可就不好了。
可巧叫封槐听见了,当天回去好一通阴阳怪气的闹腾, 封无为叫他吃饭, 他就瘪瘪嘴, 装可怜道:“我吃粮食可不好。”
封无为当时还是一块石头,不是每次都能反应过来他弯弯绕绕的心情。
他过了一会才想起白日的事情,皱眉道:“什么不好?那些人妄言而已,你听进去做什么?”
封槐当时年纪尚小,不怎么能挣钱,靠封无为养,被无心之言气得赌气绝食, 半夜饿醒咬着封无为的衣角哭——这次咬得更狠了。
封无为被他吵醒,看着他湿漉漉的花脸和饿得瘪瘪的肚子,起身下了床。
此时又聊起这件事,封无为道:“讲讲道理,弟弟。”
封槐哪是偷吃粮食的小鼠,分明被养在米缸里的,封无为从不短他吃穿。
他自己不怎么花钱,赚得多赚得少都用在了封槐身上。
封槐又不想哭了,他得意洋洋道:“你和小孩子讲什么道理。”
他那时候才十岁呢!谁叫他比封无为小呢,谁让他是弟弟。
“除了这个,还有呢?”封无为说。
封槐又想了想:“有一次你跟着商队运镖,回来的时候肚子破了个大洞,面无表情地塞给我外地带来的特产。”
是那个时候。
封无为想起来了,那点伤对他来说不算重,商队额外给了费用,他也就没在意。
只是回家的时候,封槐在门口跟个小鸟似的,绕来绕去、探头探脑地等他回去。
看见他时眼神变得很迷茫,看上去像要哭,所以他先把带的礼物给对方了。
对方果然不哭了。
下一秒把还温热的点心砸了,瞪着他,又瞪他的伤口,负气而走——走到了隔壁房间。
这院子有东西两间卧房,只不过他们住习惯了,往往都是一起睡。
第二天早上封无为醒来的时候,脚边蜷缩着一团温热,他坐起来,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背,果然是凉的。
仿佛睡梦中有感应一般,那一团冰凉迷迷瞪瞪地顺着他脚边的被子钻进去,钻到他腰侧躺下了。
封无为上了药,被子里全是药味。
封无为叹气:“这又恨我什么?”
“不知道。”封槐想了想说,“我脾气古怪,哪里知道自己不高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