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基督山伯爵》,一本阿加莎推理小说。
反正都没看过,盛未夏随便翻开基督山伯爵,一张纸片飘然落下来。
她眼皮一跳,在纸片落地之前伸手抓到手里。
【点心昨天刚从海市带回,易碎,浪费可惜。】
纸条上字迹恣肆旷达,出自谁手不作他想。
她飞快地把纸条塞回书里,仿佛手心被烫。
盛未夏忽然想起上辈子有一次上课,误入了心理学系的教室,老师还没来,助教在教室讲段子。
哥大的心理学很出名,她当时脑子昏昏沉沉的,但听完了那两个小故事。
那天讲的是一个送礼的案例。
送礼的最高境界是什么?不是昂贵不可得,而是送出对方无法拒绝的东西。
可能是你夸赞对方好看的裙子,人家当场换下来裁短了好适应你并不修长的身材,可能是你随口提了一句游戏好玩,别人立刻买下店里唯一的游戏机。
喻时,为什么要送这些给她?
她擅长做成本价值分析,他之前所做,应该可以抵过喻书兰对她的冒犯。
心里有点乱。
但盛未夏已经学会了不为难自己。
想不明白的,下次当场问他就是了。
于是她放下杂念,靠回卧铺车厢背板,把书打开,同时索性大方地把盒子摊放在小桌板上:“尝尝吗?好像还不错。”
其他人看不出这餐具的来历,只将视线投在点心上。
蒋秀荷尝了一块,当即嗯的尾音翘上天:“这什么点心?烟波江南有吗?上次倒是没上。”
顾青葳瞧见这些心里乱乱的,尝也没尝就说不知道。
喻书兰从来没有这么精心给别人准备过礼物,还是和阿九一起送来的,让她忍不住联想背后是不是喻时。
还有基督山伯爵,她敢确定,喻书兰自己都没看过这本书。
她又看向盛未夏。
奇怪。
明明刚回顾家的时候,她土里土气又锋芒毕露。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不争也不抢了,根本捉摸不透她到底想干嘛。
头一次,顾青葳开始怀疑自己出国的决定——让这样一个人留在顾家,以后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吗?
她贴着背包的手紧了紧,碰到了随身带的笔记本。
这个笔记本里,记录了很多出过国的人的建议,大使馆的联系方式,学校的地址……以及,喻明达给的那个联系人信息。
顾青葳心定下来。
她一定会成功镀金,比盛未夏光鲜出色!
与此同时,喻时的公寓里。
阿九把喻书兰送回来之后,上楼敲开了楼上的大门。
喻时正在书房低头走笔,阿九站在书桌前:“送完盛小姐了,她没带上学的行李,应该会另挑时间去京市报到,还有,那两盒零食送到她手里了,她果然没想要。”
“知道了。”喻时写字的手顿了一下,阿九注意到他划掉了几个字,随即又问:“喻明达有什么动作?”
“他暗地里零星收了很多小矿,还查到他同时在市面上用不同身份大批量收煤,收购的价格比市价还略高一点。”
喻时收起笔,唇边挂上一抹很冷的笑意:“把我名下的那三个分散的小矿,洗干净关系之后,卖给他。”
阿九疑惑:“啊?那不是便宜他?”
喻时看了他一眼,往椅背靠去,平静的声线让人听不出其中的用意和情绪:“试试他罢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食指轻叩桌面。
阿九看着这动作,知道他心里有后招和谋划,应下声来。
转身离开前,他用细微的眼神又看了一眼喻时。
他自幼失孤,十岁的时候得到眼前这个男人的资助——虽然那时他更小,还不到十岁。
谁都以为,不过是有钱人家孩子的一个玩笑和善举,但他从那时就打定主意,这辈子做他的左右手。
他亦兄亦友地陪伴这个男人长大,看他从一个弱小的,没有长辈关爱的孩子,长成令人心怀敬畏的深沉青年。
说句托大的话,他比喻时那健在的亲生父亲更了解他,也正因为如此,只有他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喻时身上发生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
火车开进京市后放慢速度,况且况且的声音伴随着汽笛声,直到停稳。
顾德胜夫妇俩这时意识到,无论怎么样,顾青葳的离开,已经以分钟为单位开始倒计时。
出站口,远远便看到了蒋鹏涛举着顾德胜的名字牌。
“姑妈,姑父!”蒋鹏涛伸手接过顾德胜手里的行李箱,扭头说:“车在停车场,走几步就到了!”
看着乌泱泱的出站口,顾德胜感叹道:“得亏今儿有你,要不然折腾!”
“瞧姑父说的!小事一桩,送完青葳,我们顺便把那几套房子看一眼,有车方便。”蒋鹏涛笑了下。
“房子……都联系好了?”顾德胜惊讶。
他满以为这件事还有得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