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落下的那一刻,护城河上亮起了无数灯火。
映的整个河岸,透着祥和繁华。
欢笑声,丝竹声,宛若整个大周,都歌舞升平。
一艘不起眼的画舫船舱内,秦明朗带了半扇面具正与人饮酒。
他细致的看着桌子上的半幅战车改造的画稿,只觉热血沸腾。
“先生大才啊!”
有了这个,他哪里还需要去求洛九。
对面坐着的人披着一身黑袍,遮住了眼睛,一道伤疤从鼻梁上贯穿而下直到嘴边,闻言邪笑一声,“东西我做到极致,但银子,一文都不能少。”
一万两。
秦明朗只觉肉疼。
该死的江清婉,这几日没了踪影,害得他只能卖掉铺子赎回了房契。
眼下手里哪还能拿出一万两。
对面的男人见他犹豫,一把将图纸收走。
“没银子,一切免谈。”
说罢就准备走。
秦明朗赶紧将人拉住。
“一万两就一万两,但是我要完整的战车改造图,而且必须保证做的出来。”
那人端起酒杯喝干。
“准备好银子,我会再联系你。”
说完躬身出了船舱,上了一艘很普通的木板船,消失的夜色之中。
不远处的最漂亮最大的画舫内,郭浩正搂着两个歌姬在喝酒。
“十三年的女儿红味道就是绝,不愧百两一坛。”
高玉川跟着陪了一杯,已有些醉意。
“只可惜了,就剩两坛了,舫长说剩下的都被一个漂亮的女子买走了。能有这品味的女子,定然是个妙人。”
郭浩眯着眼,又想起了江清婉。
“今儿这酒不是白喝的,你们必须把人给我找出来,本世子一定要好好会会那个小娘子。”
众人哄笑,齐齐应和。
正热闹的时候,船身忽然一个颠簸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郭浩踉踉跄跄站起来往外走,其他人也都跟在他身后,刚到了甲板上,一条臭鱼就从天而降,啪嗒正好砸在郭浩的脑袋上,流了他一脸的内脏。
对面船上曝出大笑,
“哈哈哈哈,郭浩,让你抢老子的女人,都给我扔。”
说话的是尚书府的公子霍震,跟郭浩两个人一个出身武侯,一个出身文豪世家,又全都是家里独子,各个骄横,谁也不服谁。
臭鱼一条接一条。
郭浩狼狈躲开,指着对面破口大骂。
“你有种别跑。”
他虽然不愿意习武,但是武侯世家的根骨不差,拿起甲板上的一根杆子,朝着对面就打。
趁着对面手忙脚乱的时候,让高玉川放上横板,带着人冲了过去。
两边人都喝了酒,打架虽都是花架子,可都是血气方刚的年龄,连滚带爬扭打的不可开交。
忽然噗通一声。
有人紧接着喊道,“不好了,小侯爷和霍公子都掉水里了。”
画舫正在河中央,水很深,俩人都不会水,互相拖拽着,咕咚咕咚连喝了好几口河水,混杂着臭鱼的味道,令人作呕。
霍震抓住从船上伸出来的杆子往上爬,顺势一脚踹在了郭浩的肚子上。
“等本少爷上去,你就在水里好好给本少爷认个错,以后在太学院里见到本少爷必须掉头躲着……”
郭浩被踹的又喝了好几口,哪肯认输,奋力去拽霍震的腿,本就不稳的杆子被拽的晃晃悠悠,甲板上个木桶滚落下去,正好砸在了郭浩的脑袋上,瞬间鲜血直流。
眼前视线一片模糊,他忽然想起江清婉说的那句话,“你今日,需避水”。
眼看人昏死着往水里沉,下一刻又被霍震给一把拽住。
“你怎么这么沉。”
他拼了命撑着身体,喊得撕心裂肺。
“救人啊。”
……
离开护城河后的秦明朗怀揣着半幅图稿,心事重重。
正想着怎么筹钱,就看到李斗和莲儿跟在一辆马车的旁边说说笑笑着往前走。
那马车内定然就是江清婉。
他下意识就想过去抓人。
转念一想又停了动作。
他派去守着普恒钱庄的小厮说一直没看见江清婉去取钱。
这两日他还让人查了不少客栈,也没有江清婉的影子。
今晚他定要看看,这女人究竟藏在了何处。
一路尾随,直到马车驶入长安区,他才猛地想起,管家早就说过,江清婉可能住在长安区。
这怎么可能?
一个卑贱的商籍,一个被休弃的孤女,怎么能住进京城权贵所在的长安区?
一定不是这样的。
肯定另有隐情。
他一直追到马车停下,看着莲儿扶着江清婉走了进去,李斗则从马车里抱下来几坛子酒,搬进了院子。
秦明朗对长安区的地形并不熟悉,半路截停车夫。
“刚刚那女人进的院子是什么地方?”
黑灯瞎火的,车夫吓了一跳。
见他像个捉奸的莽夫一般面红耳赤,赶紧小声劝道,“那是九王府的后院,你可别去找死。”
说完赶紧走了。
秦明朗愣住。
九王府?
墨云寒!
江清婉竟然进了墨云寒的后院,难道……难道是通过柳如知的关系,自荐枕席?
贱人!
荡妇!
不知廉耻!
怪不得九王爷会针对他,所有一切全都对上了。
他恨不得冲进去将江清婉给拽出来。
他摸了摸怀里的图纸,又很快冷静下来。
一个贱妇,真以为能攀上皇亲?
等被赶出来,他一定要好好看看她的惨状,让她后悔那日拒绝跟他欢好。
他要让她知道,他才是她江清婉这辈子能抓到的最大的依仗。
……
补齐了酒,还剩了两坛。
江清婉看了眼木门,若有所思。
莲儿端着茶炉过来,见她如此,在心里叹了口气。
“小姐,您真的就那么喜欢王爷吗?”
“啊?”
江清婉思绪还没收回,表情有些呆。
可落在莲儿眼里,那就是爱而不得的失落。
她心下一横,噗通跪在地上。
“奴婢今日原该死在淮楼,是小姐救了奴婢,奴婢知道,小姐是有办法的人,您说怎么做,奴婢定会为您达成所愿。”
江清婉总算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拿了小铁铲子戳了戳煮茶的炭火。
“你既跟着我,我自会保你无恙,而且,我并不喜欢墨云寒。”
正准备推门进来的墨云寒瞬间冷了脸。
夜七内心已经抓狂。
天知道他废了多少脑子才旁敲侧击的说服墨云寒来后院看看。
江清婉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晚只是个意外,而且,他有心爱之人,我还不至于为了一张不错的皮囊棒打鸳鸯。再者,他对我来讲,只不过是个……”
她思索着怎么形容能更通俗易懂让莲儿不做傻事,目光落在前方,她缓缓开口,
“像这个烧水的壶,我需要用墨云寒这个壶来烧开里面的水,才能冲茶。”
莲儿捂着嘴巴一脸惊悚。
“采阳补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