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桌子放着六个小机关匣。
小童在一旁点了一炷香,小脸仰着,很是兴奋。
“第三关,香燃尽,破开三个就能见到我师父了。”
江清婉拿起来挨个看了看。
这种级别的,她十岁就能随便解了。
她今日过来不是为砸场子,便给留了些颜面。
煞有介事的研究了一会,在香烧了一半的时候,解开了第三个,顺利完成任务。
小童惊喜拍手。
“你是第一个闯关成功的女子,好生聪明啊。”
江清婉刚要说话,前方木门徐徐打开。
小童立刻变得毕恭毕敬。
“师父请您入内。”
江清婉微微颔首,侧身越过面前的桌子走了进去。
整个房间内,全是机关摆件和机关图。
在一堆零件里,坐着一个灰白头发的老者,正在叮叮当当敲着什么。
“小姑娘,你会的不止那三个吧。”
他缓缓抬头,左眼上戴着一个奇怪的镜子,右眼无光,似是瞎的。
此人面相孤寡,眉心凝着淡淡的死气。
江清婉浅浅笑了下并没接这个话茬,而是看向了东侧的窗子。
死气的来源就在那边,却并非害人的东西。
想来应是有亲近之人埋骨所在。
她收回目光走上前微微福身见礼。
“洛大师,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个东西,这是图纸。”
洛九看都没看,脸色也冷了几分。
“能破我的机关匣,就是同道中人,若你想与我探讨机关术,我欢迎,但要是让我做东西,那就请回吧。”
他说完继续敲着手里的东西,摆明了不想再理会。
江清婉也不着急。
将叠好的图纸放在桌边。
寻了个位置悠然坐下,看着洛九身边的零件,淡淡开口。
“战车的改造,应归兵部监造处,大周律法,平民不能私自进行。”
洛九冷哼。
“你想报官,尽可去报。老夫已经土埋脖子,岂会受你威胁。”
江清婉将其中一坛子酒往他的方向推了推,随即打开了另一坛子单手抓起喝了一口。
开了封的酒香,醇厚浓郁。
洛九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将军行?”
“十年以上,尝尝?”
江清婉举着酒坛子示意。
洛九眼馋,瞅了好几眼又将目光收回,烦躁的摆摆手,“酒拿走,说了不给你做就是不做,赶紧离开。”
这老头,还挺倔。
“用机关术改造战车,让其具有更强防御性的同时兼具进攻性,的确是一个极好的点子,可你墙上的图纸,有问题。”
“你放屁!”
洛九瞬间暴跳如雷。
“我的图纸会有问题?你不要以为破开几个小玩意就能懂得这些?如果你真懂的,还用求我给你做东西吗?”
其实那个炉鼎,江清婉也能做。
但是太费时费力,而且在王府后院冶炼实在是条件不允许。
她将酒坛放下,在一堆杂物里找来了纸笔,一边画一边解释。
洛九初始嗤之以鼻,可越听脸色越沉,最后直接凑了过去,眼巴巴趴在对面盯着看,还时不时捋着小胡子感叹两声。
图画到一半,江清婉忽地停了手,抓起图纸刷刷撕了个粉碎。
“你你你……”
洛九急的跳脚。
江清婉却道,“给你画,是告诉你我没说谎,不给你完成,是因为,战车制造杀戮,因果不宜结。”
若她修为恢复,自不会在意这点因果。
可现在,不行。
洛九急红了眼。
“你……你无知!若战车改造成功,不知要救下我大周多少士兵,那些人可都是百姓的儿子、夫君、父亲、兄弟!”
江清婉眸色微怔,
任何事都是双刃剑,功过自有天道论断。
心头萦绕的苦涩让她不得不承认,不想结这个因果,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秦明朗。
她逆天而行,以赤玉助他,他在战场上的一切功过如今全反噬在她身上。
代价惨烈。
可这两件事,却并不能相提并论。
没想到离开秦家,她竟还能因那人而困于情绪之中。
实在过于可笑。
她挑了下眼角,恢复如常。
“你给我做鼎,我给你画图,成交吗?”
洛九噎住,气的呼哧呼哧喘粗气,愤怒转身去拿桌上的图纸,等看清楚后,脸色变得异常古怪。
“你会炼丹?”
江清婉生出好奇。
“你还懂这些?”
洛九的眼底闪了闪,没做解释。
“五日内做好。”
江清婉也没追问,
“取鼎之日,我把图纸完整的画给你。”
说罢弯腰提着酒往外走。
洛九不爽。
“不是给我送的酒吗?”
“你不是不要吗?”
江清婉头都没回,小手晃了晃,身影消失在门外。
小童亲自相送,见秦明朗还没走,插着腰冷哼一声,万般嫌弃的将门关了。
砰的一声,仿佛一巴掌甩在秦明朗的脸上,让他酝酿了半天的情绪全卡在了喉咙里。
眼见江清婉没主动搭理他,立刻快步上前将人拦住。
“清婉,我跟兰儿商量好了,你可以回秦家了。”
江清婉用一种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瞄了他一眼,粉润的唇冷冷勾了勾。
“滚!”
秦明朗以为她在生气,立刻压低了声音哄道,“清婉,你怎么不理解我的苦心啊!我岂是那种狼心狗肺之人,苏家权势滔天,我只有用这种法子才能护住你啊。”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就为了我忍一忍,好吗?”
他自认只要他低头,江清婉一定会顺杆爬。
毕竟五年前,江清婉可是爱他爱的要死。
想起刚刚还因此人翻滚起的情绪,江清婉索性站定,抬眸看了眼不远处的苏玉兰,“她真让我回府?”
见她松动,秦明朗心中得意又欢喜。
这女人,果然没有他不行。
他俯下身,一脸的深情款款。
“兰儿不仅同意你回府,还会把那几个铺子继续交给你搭理,你的地位在秦府还和从前一般无二。”
“只是兰儿毕竟是县主,爱面子,中馈要交给她。那日和离闹得不愉快,你去给她磕个头赔个不是,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
江清婉恨不得自戳双目。
她怎么怎会被这种无耻之人吸引,真心付出这么多年。
莫不是在山中待的太久,下山后看见只外面的狗都觉得英俊?
苏玉兰走上前端着正宫的架子站在了秦明朗的身边。
“我虽同意你进门,但尊卑有别,以后你在我面前,要自称奴婢,出门在外,不得以秦夫人自居,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