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将这句话作为墓志铭的主人,本意其实是怀才不遇的感叹,痛惜于自己短暂的一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因此才说他的声名像是写在水上一样;事实却是,无法留下任何字迹的水面,反而忠诚地刻录下了他的一切,令他永垂不朽。作者的想法和读者解读出的内容形成了完美的反差,这不是很美丽吗?”
“我以为这句话就是指‘我的杰出成就会像地球上的水一样滔滔不绝’的意思。”希克利吃惊地说。
“我猜测他的原意应该是两种意思都有的。”伊芙琳承认道,“我只是选择了我喜欢的那个版本。”
希克利细微地笑了一下。
他忽然重新提起原本的话题,他说:“现在看来,我说错了。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不是暴风雪山庄模式。”
“哦?”
“所有的推理故事都必然存在一个凶手。我们的故事里没有凶手。”
“我不知道,雅各,也许是自杀呢。”
希克利完美地理解了她在说什么。他断然否认:“胡扯。那根本不是推理。如果那都算是推理,那……那我就是万里挑一的魔法天才。”
“万里挑一很了不起吗?”
“忘了你也是个天才。”希克利叹了口气,“天才作家,低头看看普通人世界吧,在普通人里万里挑一已经算得上是天才了。”
“那就是天才这个词被滥用了。我想要那种整个历史上都数得出来的人物才算得上是天才吧,否则的话,‘天’所给的才华也太廉价了。”
“……总之,这不是暴风雪山庄模式。”希克利拽回了话题,“我想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应该更接近另一部作品。那是我最喜欢的电影。”
“我想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伊芙琳说。
希克利望了望前面的光。它越来越亮了。而且很美。但此刻他无心关注那些光,更无心关注前方即将发生的事。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为“现在”、“此时”、“此刻”感到快乐和安稳。但那并不是某种激情澎湃的、热情洋溢的情绪。它很安定,像白水一样清澈透亮,没滋没味,毫无新意。
然而,对焦渴了不知多久的人来说,白水是多么的甘甜可口啊。
在他心中涌动着的,到底是什么呢?那是什么感情?为什么他直到现在才听到,看到,感受到?他过去的人生到底都在做什么?为什么他不去找这个?这比逃避死亡有趣得多。
逃避死亡很无聊。就像躺在病床上依赖着机器维生。人们当然是不想死的,可是,这里的“不想死”其实是对于“活得好”的另一种形容。假如一种治愈疾病的后果是失去四肢、时常疼痛、一团活肉,那么其实就很少有人能接受这样的“活着”了。
有些人以为自己能接受,但实际上他们不能。
终于,现在、此时、此刻,希克利能将过去听说过的、阅读过的东西,在自己的心中找到对应。他理解了他现在的感觉。
终点就在前面了。
一步之遥。
“我数三二一,我们一起说?”希克利提议。
“好啊。”
“三、二——”希克利说。
他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伴我同行》。”
稍许停顿,他们的声音再一次重叠:“你抢先了。”
伊芙琳先笑,希克利也笑起来。他们在笑声中踏入光源,伊芙琳的头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而希克利心无旁骛,只嗅到伊芙琳头发里传来的柔软香气。
阳光瀑布般倾泻而下,在花海中滚动,而在花海中,尸体也如花般盛放。
第149章 “尝尝。”
墙面上有一面车轮大小的华丽挂钟。
很显然是古董钟, 时间数字都是罗马字体,华丽的、有着精致镂空和浮雕的教堂针,外框上装饰着交错的花草、带叶的枝蔓, 还有翩然欲飞的蝴蝶,极尽繁琐。用于雕刻的材料则是猩红的红宝石、艳丽的玛瑙、柔润如浸水的碧玉和稍许作为点缀的蓝宝石与黄金。
在如此多、如此炫丽的颜色装扮,却丝毫无损于这面挂钟的庄严肃穆。它教堂式的方正底座, 显得陈旧、古朴甚至稍显粗糙。就像开满繁花的树,树干无疑也是支撑这份美感的重要部分。
布鲁斯站在挂钟前欣赏了好一会儿, 终于语气微妙地问:“所以,为什么这是一间空屋子, 只在墙上有一面挂钟?”
“见鬼, 就像我知道似的。”康斯坦丁发着牢骚,“你怎么还没滚蛋?哥谭的传奇罪犯们给你放假了?”
“事实上他们还真给我放假了……”布鲁斯说,“再说凭什么是我走?你怎么不走?”
“这也算是我的地盘。”康斯坦丁说, “严格来说应该是我也算是这地盘里的一部分, 不过差不多一个意思了。”
“我哥家也算我家。”布鲁斯挑眉, “这么说你也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