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闪着寒光的警觉。
又是过分渗虫的“堂叔”, 又是好心的提供礼服、推迟晚餐,哪怕对方一直面带微笑,迪亚斯也不会错以为虫帝奥兰是真的好心。
他听过奥兰嗜血残虐的名声,知晓这代虫帝狡猾奸诈的手腕,也亲眼旁观过奥兰与林德对战时的模样,很清楚地知道,眼前这光鲜亮丽、成熟魅惑的皮囊,只是一头野兽的伪装。
……但他迪亚斯, 可是最好的猎人,从未怕过一头野兽。
迪亚斯在更衣室换上了新的礼服。
在镜中打量时, 便感到一阵后悔,可惜时间已不容许他再进行挑选, 只能硬着头皮走出。
晚宴已经快要开始,也许侍从们都去那边服务了。就和刚才一样,据说是去迎接教宗和林德……
迪亚斯暗暗祈祷,推门而出。
一个修长的身影正入眼帘。
虫帝奥兰优雅地坐在雕花扶手椅上,一双大长腿腿自然地交叠,左手轻托着镶金边的细瓷茶杯,右手捏着杯盖,轻轻拨开浮在水面的茶叶,动作流畅而克制,透着一股融于骨髓的从容、淡然。
轻啜一口,奥兰放下茶杯,朝迪亚斯看了过来,十分满意地沉声称赞。
“这件果然很衬你。”
灯光如水般流淌,洒在这只年轻的雄虫身上,仿佛渗入他的皮肤,如同一颗璀璨的星辰,照亮了整个房间。
年轻雄子身着一袭深蓝色的天鹅绒燕尾服,修长的双腿被丝绸长裤包裹,流畅紧实的腿部线条如刀锋般锐利,延伸至锃亮的皮鞋。
礼服下是一件拉夫领的白色丝绸衬衫,边缘镶嵌着精致繁复的蕾丝,深蓝色的丝绸领结系在他的颈间,中央镶嵌着一颗小小的绿宝石,和他手上的绿宝石戒指、胸前垂落的金色怀表链交相辉映,交织出一种低调优雅的奢华。
上次匆匆一瞥,奥兰就知这只年轻的雄虫长相非常出色,换上为阿尔托利准备的衣服后,完完全全就是一名罗森克洛伊,比他那不成器的雄子莱伊更有皇族气度。
他的金发向后完全梳起,露出饱满的额头,两侧的发丝略微卷曲,落了几缕在俊美如雕塑的面容上。
一双紫金异瞳深邃而冷静,在能看透一切娇饰伪装的同时,仿佛又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温柔。
奥兰目光紧紧锁在迪亚斯身上,缓缓起身,朝他伸手:“领结歪了。”
话音刚落,雌虫的身子便整个贴了过来。
当细腻的丝绸在奥兰指间滑动时,他和迪亚斯的距离近得连彼此的呼吸都可感知。
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温热交错的鼻息间,雌虫的信息素幽然散开,迪亚斯被冷冽的木质香和独特的酒香包裹,不由得神思有几分恍惚。
一只野兽,一只闻起来充满血腥的危险野兽,此刻正低垂着眼睫,专注地为他调整领结的褶皱。
修长有力的手指轻搭上蓝色领结,指尖偶尔擦过脖颈上的皮肤,带来一阵微妙的颤栗。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缓慢,意识边缘的警戒灯疯狂闪烁,警告着危险的临近。
然而危险之中,又有让任何猎手都无法抗拒的收获,如同一场精心设计的陷阱,让虫仍忍不住想要靠近,甚至沉醉于这种近乎窒息的紧张感中。
“这下就完美了。”
奥兰的动作轻柔而缓慢,仿佛在刻意延长这片刻的接触。
直到领结终于完美地贴合在迪亚斯衣领下,他才缓缓收回手。离开时,指尖轻轻划过雄虫的锁骨,留下一丝难以言喻的余温。
迪亚斯直直地盯着雌虫,眼中不知翻滚着什么情绪,待奥兰再想去看时,那里忽地什么都没有了,又恢复了裁判所首席一贯冷峻沉静的神情。
两虫一前一后向晚宴厅走去。
临到门口,奥兰止步伸臂,做出让雄虫先入的姿态:“就算你是我的堂叔,但比虫帝来的晚,依然算大不敬。”
迪亚斯欣然接受,走入侍从拉开的雕花大门间。
宴会厅内灯火辉煌,璀璨的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芒,映照在镶嵌着金边的白色大理石地面上,折射出梦幻般的光影。
里面果然所有虫都在了。
教宗塞尔苏斯、他的雌父林德元帅、圣子阿尔托利、还有贝卓主教,再加上他和虫帝,排场如此奢华、流程如此繁琐的家宴,勉强扩充,也不过六只虫而已。
倒有一点点讽刺。
罗森克洛伊,血脉一直延续的都很艰难。
根据迪亚斯的记忆,上代虫帝夫夫感情很好,几乎形影不离。
所以外出访问的专舰发生意外时、他们也一起葬身星海,留下当时十七岁的奥兰和两岁的阿尔托利。
而够得上资格、能够与奥兰争权夺利的皇族亲属都没几只。
“这是我参加过的虫数最多的一次安息节之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