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屋三间房,一间迎客,一间莫父的木工房,一间卧房,夫妻俩带着莫婤住着。
莫母收拾其他屋子,让莫婤拾掇完自己的东西,将她兄长那屋也整理了:
“你哥那些物件,平日间就许你碰,现今也由你收拾了,只都是些值钱玩意,小心些。”
莫婤人小,要带走的也少,多还挂身上,如脖颈上的长命锁,手腕上穿着辟邪珠的红绳。
其他的不过三五身衣物,几张帕子,两个药材香囊,一个父亲做的弹弓。
拾拢完自己的,莫婤乐颠颠地跑进兄长屋寻宝。
屋内布置的很简单,一张靠墙的土炕,除了枕头被褥再无其他。
炕头旁铺了张草席,四角用嵌贝彩陶龟形席镇压着,上面摆了套笔墨纸砚。
隋唐时没有书桌,写字大多都坐在席上,左手执卷,右手执笔,每个笔划间通过不断搓捻转动笔杆来书写。
如唐朝欧阳询的字,方正险绝,笔划转折之处,如斧砍刀削般刚硬,现代人临摹,每每以写到这种位置为苦4。
其实这都是必须捻转笔杆才能写出,可惜这种技艺到书桌流行的宋朝,便大体失传了。
莫婤心中琢磨着,日后定要找个老师,好好学学这门绝活。
草席旁是一个书架子,书架子上书收拢约莫二十来本,多是抄本,字体洒脱刚劲,除了四书五经外,多是些农书、医书。
莫婤大学时去濠江交流学习过一年,对繁体字还算熟悉,辨得竟有《齐民要术》、《神农本草经》、《伤寒杂病论》等典籍。
炕尾一个顶天立地松木柜,里面放了兄长几身衣物,在柜底还找到一套木质弓箭,一把折扇、一套棋具和一个黄花梨的小匣子。
匣子里装了几块碎银子,两枚印章,竟还有一枚蓝田玉佩。
将最贵重的玉佩仔细包好,莫婤拿起印章细细打量。
一枚印章刻着“莫禳”,大约便是兄长的名字;而另一枚刻痕很新,镌着“莫婤”二字。
忽的,鼻头一阵酸楚,她莫名掉下泪来。
第5章 莫家还是有些家底的
黄昏时至,天幕缀红。
狭长的巷子两旁,雕花木门半掩,袅袅炊烟从门缝中升起,如同巷子的吐息。
鲜嫩的清蒸鲈鱼,是孙娘子家的;酸甜可口的鱼香茄子,吴大娘院的。
韦老爷正烧着羊肉汤锅,春老鸨家的烧鸡香味窜了一整条巷子。
待莫婤磨磨蹭蹭拾掇完时,莫母已经收拾好了其他所有要带走的物件,正在灶房忙活晚膳。
“去院子里,把剩余的茱萸都掐来。”见莫婤收拾完了,莫母吩咐道。
院中种的药材、香料,好的都被莫母拾掇了起来,茱萸就剩些歪瓜裂枣,莫婤也不挑了,都摘了下来,还刨了个大蒜和两颗生姜。
拿了个箕畚,将它们都在井旁洗干净切碎后,端着来了灶房给莫母打下手。
莫母洗了条熏鱼,正在炉头上煎鱼。
只听“嗞啦”一声,油锅中的鱼,表面瞬间膨胀起一层酥脆的外壳,还散发着烟熏香。
另一侧,莫婤从泡菜坛子里抓起一把酸菜,切碎。
待煎鱼起锅后,烧旺火,挖了一勺猪油入锅。油化开后,再将生姜、大蒜、茱萸等倒入锅中,煸一煸。
霎时,一阵辛辣之气扑鼻而来。
紧接着将酸菜悉数倾倒,只听“嚓嚓”声响,随着锅铲翻飞,酸菜在滚烫的油锅中翻滚。
当酸味散开来,加水煮面,再放入煎得两面酥脆的熏鱼,左以清酱调味,米醋增香。
最后,面上再撒一把翠绿葱花,酸菜熏鱼面能起锅了。
熏鱼的醇厚,酸菜的爽脆,再加上面条的弹滑,莫婤吃得小肚都鼓了出来。
饭罢,莫母拉着她开始清点家当。
近岁,家中屡遭变故,莫母自己遭遇不测,又思及女儿心智愈发成熟,欲将家中钱财尽数告知。
拉着莫婤盘腿坐于炕床上,她从枕芯里掏出一只红枣酸枝木的钱函。
又从耳珰里抠出一枚极小的钥匙,打开钱函盖子,一股淡淡的樟木香飘散开来。
钱函正中是一枚圆润厚重的银饼,莫婤拿在手上掂了掂,挺压手,莫母说是一百两。
银饼四周是三根银铤,呈长条形,两端微尖,中间浑厚,约莫重量在五十两。
除此外还有些零星碎银,虽不规整,归拢起来也有十两左右。
压于银子下的,是这处的房契,令莫婤讶然的是,竟还有一处偏远郊外庄子的地契。
这庄子是莫母的陪嫁,昔日托付给农夫耕种,租金微薄,却也有一份收成。
奈何去岁这世道就乱了起来,她和莫父都不敢再去那般荒凉之处收租,那处地便再无音讯。
待莫婤细细看完,目光再次回到钱函之际,莫母又掀开了契书下的薄木片,木片下是一个兰花样式的荷包。
解开系带,其中藏匿着一方翡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