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太医叫了进来,见这般多的人,允太医骤然软了腿,跪趴在地上道:“是王爷后院之事,恐不便外人知晓。”
早已成婚有子的房玄龄立即反应过来,抚着长须高深莫测道:“秦王的后院,也关乎皇嗣社稷,自不能等同于寻常人。”
一旁的杜如晦听罢,也煞有介事地颔首赞同。
李世民自来敏锐,心头已有猜测,压抑着怒火道:“说罢。”
允太医深觉气氛不对,将头死死埋在地上哆嗦道:“前朝公主杨小主已有了三月身孕。”
“滚出去!”
话音方落,李世民骤然站起身,将允太医轰了出去。
“王爷息怒,此为好事啊!”瞧不明白原由的杜如晦,壮着胆子劝道。
房玄龄亦出言道:“这般大的喜事,定能让圣上多开心几分,说不准就能解了王爷您的困局!”
他说得隐晦,但联想近日李世民同李渊关系有恶化趋势,莫婤瞬时便猜到了他是何意。
杨氏有了身子,不仅能让想抱孙的李渊龙颜大悦,还能表示出秦王谨遵圣旨善待了她,若操作得当还能给他套上个沉迷美色的壳,进一步削弱李渊对他的怀疑。
“啪——啪啪啪——”
莫婤骤然拍起手来,朗声道:“好计谋!”
还未等房、杜惊讶此女子的聪慧,李世民便急急解释道:“阿婤,我可没想用这个法子,你给我的东西,我都用了的!”
李世民很是委屈,他向来想的都是如何多夺军功,让唐军无他不行,让阿耶真正将他看进眼中,没想装作废物般韬光养晦。
但阿耶塞指的人,他若不幸,不仅会让观音婢难做,更会让阿耶觉他冥顽不灵,甚至敢抗旨,到时整个秦王府包括阿婤都将因自己而丧命!
回想到上回在太极殿阿耶的敲打,他怒不可遏后,就是更深切的疲惫。
而见李世民气红了眼的莫婤,忽而倍感无力。
她这又是在做什么呢?这些不是她一直都知晓的吗?日后还会有阴妃、韦妃、燕德妃……为他诞下子嗣,难道每回她都要因心疼观音婢而大闹一场?
这不仅是消耗他们的情分,也会无形间消磨他与观音婢的情谊。
深深叹了口气,莫婤冲秦王行了个大礼道:
“是婤僭越了,但仍请王爷恕罪,婤恐无法为别的小主接生,若她们信得过婤就去毓麟居请高阶稳娘,若信不过想来宫中也有接生圣手。”
说罢,莫婤将头紧紧抵于手背上,未听见秦王应下,她便不抬首。
“你们先出去,辅机留下。”
让房、杜两人离去后,李世民行至莫婤身前,盘腿席地而坐,从下仰面,眼红红地望着她道:
“阿婤要同我生分了?阿婤是不愿把我当至交了?我怎会强求你去同她们接生!你是低看了我们的情谊,还是低看了我?”
李世民接连发问,声声带着哽咽的控诉,让莫婤难受无比。
泪眼毫无预兆的从眼眶滑落,大朵大朵溅到地上,见她哭了,李世民也忍不住了,唰得落下泪来。
一旁的长孙无忌掏了张手帕捂了李世民的嘴,将莫婤抱在怀中哄着。
察觉到让她心安的气息,莫婤直往长孙无忌怀里钻,哭了约莫半刻钟,终是平复下来,起身拿起高阁上的鸡毛掸子就追着李世民打,边打边骂道:
“你个糊涂虫,怎让人算计的?”
“你心眼子都用在前朝了?真当你那些姬妾都是笨蛋美人?”
“你自己同观音婢交代去,老娘不帮你说半句!”
李世民一面跑,一面躲,还要不留痕迹地让阿婤打到两下出气。
长孙无忌则跟在他们后面,帮他们捡起掉落的书本、扶正摇摇欲坠的摆件、搬开在地上打滚的圆凳……
待两人打累了,长孙无忌更是自来熟地让太监打来盆水,给莫婤洗手洗脸,而她也乖乖地仰面伸手。
李世民在一旁喝着凉茶解热,瞧见这一幕牙酸不已,盯了一会儿,他忽而郑重道:
“阿婤放心,一切都只会是我和观音婢的孩子的。”
莫婤的眼睫颤了颤,她知他说的都是真话,就算在没有她的历史上,李世民这么多儿子,却仍只愿从长孙皇后所出之子中选继承人。
最终挑到稚子李治时,虽觉他太过软弱和优柔寡断,却也不愿将江山交与其他妃嫔诞下的子嗣,反而是千辛万苦为李治铺路。
先是拖着年迈的身躯讨伐高句丽,为他扫除威胁;后又托孤长孙无忌、褚遂良、李世勣,他们分别代表关陇士族、南方士族和庶族势力,共同辅佐李治,确保他坐稳皇位。
只是这般也让……
哎,罢了,也不知她能不能活到那时候,也不知有她在的这个世界,大唐还是不是由李治接棒。
若那时她还在,若还是李治继承皇位,她定要拉着长孙无忌躲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