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已经明确知道无法在短时间内和庄晏合解除婚约,也下定了决心要和庄晏合和平友好地相处,更不要说接受辅导其实就已经是接受了庄晏合的好意,现在还拒人千里之外难道不是虚伪吗?
为什么对薄言、对虞秀凝她都知道要报恩,面对庄晏合的时候却只想着逃避呢?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她确实应该对庄晏合更好,确实应该更多地回报庄晏合,不论是因为梦的愧疚,还是因为现实中庄晏合对自己的付出。
“那……那我应该怎么回应你的好意?”
对薄言她可以提供资金上的援助,对虞秀凝她可以改善自己的态度,可是对庄晏合她又该怎么办呢?
她对庄晏合的感情太复杂了,复杂到不知该如何自处。
庄晏合看着眼前这张秀丽精致甚至还带了一丝稚气的脸,看着她偶尔充满复杂却又透露出单纯底色的浅灰眼眸,看着她不安仓皇又莫名信任坚定的表情,心中那股酸胀发酵成的泡泡似乎在逐渐膨胀。
“那不是很简单吗?”她轻轻捧起姜愈白的脸,用低柔的嗓音从鲜红唇瓣里吐出了蛊惑般的话语,“不要胡思乱想,听我的话就好了。”
“听你的话?”
“对啊,学生听老师的话不是很天经地义的事吗?如果觉得有负担,那你就当作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而你只是被我牵着鼻子走而已,这样想是不是会轻松点?”
这样想会轻松点吗?
姜愈白不知道。
但她觉得听庄晏合的话是个不错的主意。
她在梦里的强人所难和一意孤行造就了许多悲剧,既然如此,为什么现在不能听从庄晏合的安排呢?
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庄晏合是一个睿智、冷静又有见地的人,只要没有她的束缚和干涉,一定能做出非凡的成就——梦里不就是那样吗?
她要收拾的只有自己的感情。
至少现在,她无法想象自己会对庄晏合做出残忍的事,或许有一天,她能做到怀抱感情也真诚地祝福庄晏合呢?
“我明白了晏合,我会听你的话。”
庄晏合确实是她的老师……啊,不如说,此时此刻庄晏合身上散发的母性光辉让她更像是妈妈。
温柔,包容,为孩子指明方向,这难道不正是一名母亲会做的事吗?
好好想一想吧姜愈白,把梦里的那些爱恨情仇暂且抛开,当初想要靠近庄晏合、想要和庄晏合交朋友,想要和庄晏合结婚不就是因为被她救了之后,感受到了她身上的母性光辉吗?
如果是妈妈,那听妈妈的话也很理所应当对不对?
虽然她有很宠爱自己的妈妈和爸爸,但两人工作繁忙其实经常不在她身边,她一定是因为小时候缺失双亲陪伴,所以才会从庄晏合身上寻找母性的温暖。
啊,一定是这样的。
所以她现在只要把庄晏合当成妈妈一样的存在,只要让自己的感情转化成亲情,就一定不会再次扭曲!
庄晏合露出欣慰的笑容,修长的指尖梳理了一下姜愈白淌着水的发丝,又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水:“很好,那我想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拒绝我的帮助……就譬如现在,你知不知道刘婶很担心你?别说很安全,事情最怕的就是万一,刚刚你不就差点滑进水里了吗?”
“我……我知道了。”
姜愈白不再反驳,因为她发现自己好像无论如何都会被庄晏合说服。
是庄晏合说得太有道理,还是从身体到心灵都无法抗拒?
她已放弃思考、放弃深究、不再庸人自扰。
“那现在……你是希望刘婶进来,还是希望我留在这里?”
“还是让刘——”
“嗯?”
庄晏合神情不变,声音却微微提高了。
“呃,你、你留在这里没关系吗?”姜愈白看向她湿漉漉的衣裤,“身上弄湿了应该很不舒服吧?”
“还好,在浴室里没什么感觉,反正我还要洗澡,待会儿换就行。”
“那就……辛苦你了?”
“这哪里算辛苦?”庄晏合拉过矮凳坐到浴缸边,又拿过一旁放置的浴球,“你或许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但其实在我心里……是你在出车祸的时候保护了我。”
“保、保护了你?”
姜愈白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很震惊,因为虽然客观上她确实替庄晏合承受了部分伤害,但归根结底是她自己没系安全带又恰好坐在撞击侧才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她在梦里曾经不讲道理的用这种说法道德绑架庄晏合,可她觉得庄晏合应该是明白的,这场事件里没有谁对谁错,她完全不需要愧疚或感恩。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幸存者内疚?
梦里的庄晏合也是因此才忍受了她那么久吗?
“难道不是吗?我能毫发无伤是因为你。”
是的,客观上来说确实是这样,所以她没有说谎。
当然,庄晏合并没有抱着什么报恩的想法,只是想借此消除姜愈白的戒备心和不配得感,拉近两人的距离。
毕竟没有感情却大献殷勤,一定得有一个理由吧?
报恩就是个不错的借口。
比起随口胡诌自己已经爱上了姜愈白,这毫无疑问更加可信。
“但是我并没有——”
“不管是否出于你的主观意识,现实都无法改变,我想我们不用就此事争论,”庄晏合举起手中的浴球,微笑道,“我帮你擦背吧?”
“唔、唔……”
姜愈白脑袋因为庄晏合刚才的话而有些短路,只能木讷地侧过身接受她的“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