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杰已经准备了法场营救,但想想都知道没那么容易,到时候打起来必定会死很多人,最糟糕的便是赵奇还没救出来,大家跟着陪葬。
这不是裴星悦所希望见到的,如果宣宸能够高抬贵手,那是最好的局面。
为此他愿意求上一求。
“网开一面?”宣宸嗤笑起来,有些伤心道,“是他想杀了我呀,星悦,你可知那天的雨夜,我差点死了。”
东临军与至臻境宗师合力,即使宣宸早有准备,但若非被龙煞军死死护在中间,手中有底牌,怕也躲不过一劫。
他望着裴星悦,问:“你心疼吗?”
裴星悦闻言心脏骤缩,脱口而出道:“你的身体莫不是因此受伤的?”紊乱的脉象,虚弱至极,再看那把轮椅,竟变得极为碍眼。
他心疼吗?自然是的。
宣宸正要顺水推舟以此加深裴星悦的怜惜,但眼尾余光瞥到桌上那封信,忽然意识到时间不对,未免露馅便立刻改口道:“不全是,早些年就落了病根,如今不过是更糟糕而已……咳咳……”
他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身体微微跟着晃了晃。
裴星悦下意识地想扶住他,却又别扭着,“你……”没事吧?
宣宸摆了摆手,“无妨。”他摸到轮椅的扶手,缓缓地坐下来。
裴星悦若为了一个蠢货跟他决裂,这是宣宸绝对无法接受的,事实上,要是赵奇老老实实地呆在东临府,不搭理皇帝那狗屁不通的血诏,他也没想过动手。
不过昭王素来睚眦必报,又说:“皇帝为了保命,要诛他十族,我不忍心只是灭他一家而已,星悦,已经很宽容了,对不对……”
话未说完,宣宸面容一滞,他垂下头,只见一只手扯住了他的袖子,仿若少年时期那般,裴星悦用那双琉璃清澈的眼睛望着他,道:“宸哥哥,求你。”
三个字,让宣宸彻底失语,一切阴暗的情绪在此刻烟消云散。
宸哥哥……宣宸做梦都想听见裴星悦这么叫自己。
“好人不该死,好官更难得,我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江湖人,做不了什么,但昭王殿下可以,苍生活得已经够难了,别连一丝希望都不给,好不好?”
裴星悦不懂朝廷诡谲,不知赵奇兵败的罪名,但不管是那些舍身忘己的江湖侠士,还是处在绝望的黎民百姓,更为了已经臭名昭著的昭王尚余一丝仁慈,赵奇都得活着。
“我……随你回府,任你差遣。”
裴星悦握住了宣宸的手,目光犹如当年说出等我娶你过门时一样的真挚。
但当年的裴星悦是真心实意喜欢他的宸哥哥,而现在,不过是以此妥协做出的交易罢了。
宣宸的手很冷,炎热之下,他甚至还穿得严严实实,裴星悦不由的握得更紧,想要度过去一丝温暖,但内力尚未流转,却被宣宸的另一只手缓缓地挪开了。
裴星悦* 怔然。
只见宣宸抬起手支着下巴,苍白的脸上扬起笑容,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弧度,幽幽如深渊道:“任我差遣?你的意思是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哪怕违背你的道义?双手沾满鲜血?”
那一瞬间,裴星悦全身的血液就此倒流,手脚竟也跟着冷了。
*
不知不觉华灯已上,京城不设宵禁。
红色的灯笼沿着坊街一一挂起,将东市长街照得亮如白昼,银铃的笑声从远处楼阁中传出来,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男男女女调笑风声,喝酒寻乐的景象。
东市的酒楼、戏院、乐坊、春楼……沿街而立,建筑一个比一个高大有牌面,灯笼繁多充斥着奢华,门口迎来送往的人也穿得很是体面,堆着笑容作揖。
甭管这世道究竟有多乱,底层的百姓日子过得有多艰难,在这京城之地,裴星悦只看到满目的纸醉金迷,只顾今宵。
摇着扇子的春娘倚在二楼,笑盈盈地俯视着抬头望她的公子哥们,对那些痴迷视而不见。
忽然她眼睛一亮,仿若不经意间掉下了一张香帕,公子们纷纷迎着帕子张开手。
裴星悦还看着手里的玉佩,当初离别之际,他毫不犹豫地用匕首一分为二,如今破镜难重圆,已经拼不回去了。
他终于得认清自己魂牵梦萦的小哥哥,从生命里彻底消失。
现在,他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如轩楼的方向,那里只剩昭王,形如画皮,作恶多端。
世人给这种人只有一个评语——多行不义必自毙。
忽然,头上飘下一方绸缎,他伸手一接,好巧不巧,那帕子就落在他的手中。
春娘见着这么俊俏的郎君,便吃吃地笑起来,妩媚动人地向他招了招手,示意进楼一夜春宵。
伴随着周围艳羡又嫉妒的目光,裴星悦迎着那勾缠诱惑的眼神,不由哑然一笑。
他将帕子往上一扔,内劲之下,那轻飘飘仿若柳絮般的绸帕便准确无误地朝着女子飘去。
春娘接到手里,怔愣片刻,再低头时,只见红衣俏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