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见盖尔还在发愣,他轻轻地“啧”了一声,直接把少女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哭吧!”他说,“那不是你的错。”

盖尔的手臂慢慢地、迟疑着收紧了,她这完全是小孩子式的抱法,一味死死地勒着他的肋骨,斯内普险些被勒得喘不动气。

“怎么会……不是我的错呢?”她哽咽着说,可实在是哭不动了,心底里的那把火全都涌到了胳膊上,她越来越用力,渐渐地连双臂的触感也失去了,满心里只有强烈的、摧毁的欲.望。

“你不知情。”斯内普慢慢说,“布兰登怀着他的孩子,哪怕是食死徒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这个理由完全无法说服盖尔,但她终于大发慈悲地松开了手,斯内普几乎踉跄了一下。

“不知情?”盖尔轻声反问,“难道你当年不是不知情吗?你认为自己没有做错吗?”

斯内普的呼吸明显地停顿了一下。

盖尔却痛快地大声喘息起来,伤害别人让她内心的火焰消停了一点儿,但她显然低估了一个常年在黑暗里摸爬滚打的人。

斯内普居然笑了笑,虽然笑得不是很好听。

“你笑什么?”

“我笑邓布利多每次主动找我都没好事,这么多年了我居然还是会被他骗,被一个年龄是原来六分之一的邓布利多骗。”

“他只是想帮我。助人为乐,是好事。你上当,是因为你本质也是个想帮忙的好人。至于你从中受到伤害,显而易见那是因为,我不是个好人。”

他又笑了起来:“所以今天这里只有一个坏蛋?”

盖尔麻木又疲倦地“嗯”了一声,忽然感到肩膀上一痛,很快她就意识到那是斯内普。

居然是斯内普在咬她。

盖尔痛得哆嗦了一下,很快稳住身形,默不作声让他咬。她清晰地认识到这一下的意义。

此时此刻,这里没有巫师和麻瓜,没有男人与女人,没有年长者和年青者,更没有虚拟形象和真实人物……这里只有两个人,他们犯下过同样的错,只不过有早有晚。

他们同样需要拥抱,同样有一股在心底熊熊燃烧的火支撑着他们四处伤害别人,同样需要治愈。

褪去所有的标签,他们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两个人,两条灵魂。即便在心底里如何固执地认为自己有错,如何为了这个错误赎罪终生,他们也还是希望有人能说一句:

“没关系的,你值得一个拥抱。”

第19章 18

丽莎很高兴见到盖尔·纳什小姐满血复活了。

她从前总像个横冲直撞的火车头,时时刻刻电力充足,不管是言语还是行为都能将人撞一跟头。可经过事后她明显成长了,捂着肩膀往那儿一坐,乍一看都有点儿故去的布兰登夫人的影子。

“您没事吧?”丽莎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纳什小姐的肩膀,“有虱子咬您吗?”

“是呀!”纳什小姐笑吟吟地瞄了一眼餐桌对面正低头喝茶的普林斯先生,“就是那种在阴暗角落里爬来爬去、毛长长的大虫子。”

普林斯先生眼皮都没抬一下,丽莎觉得他很神秘,她明明一直都睡在楼下的房间里,天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爬窗户吗?

“我有什么能帮你的?”斯内普看丽莎离开,才问盖尔。

“没有。”盖尔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布上划来划去,她已经非常不客气地直接坐了休·瓦尼的位置,“如果你愿意,还赶得及上课。”

“我给他们上课还差不多。”

“什么时候?我一定捧场!”盖尔随口打趣,还在心里一条一条地捋着待办事项,“如果你真一门心思想要逃学,不如替我回一趟沃土原。”

简妮只有可能将钥匙放到了那里,她们曾经相依为命的家,她事业起步的地方。

饭后她重新陷入了千头万绪的葬礼筹备事宜之中。小到鲜花要怎么摆、每天几点换新的,大到给护柩者和职业哀悼者准备统一的体面丧服,还有她自己的丧服——八年前那套早就不能穿了。

盖尔一边被裁缝量身,一边翻看着丽莎捧在手里的《热门墓志铭大全》,旁边的地上堆满了小块的石料——那是丧葬公司送来供她选择的。

一声门铃响起,爱米琳·潘克赫斯特率先抵达了。她与两个女儿也穿着深紫色的丧服,理查德·潘克赫斯特去世还不满一年。简妮在世时提供了一份清闲的工作给年轻的西尔维亚,让这满门女眷不至于陷入困顿的生活。

“我支持你和瓦尼爵士争,孩子。”丈夫的去世让锋芒正劲的女性社会活动家备受打击,但那股敢打敢拼的劲头没有半分退缩,“简妮都安排好了,我来作为代理人替你上庭。”1

“谢谢您的好意,夫人。”盖尔向她屈了屈膝,“争钱这种事太不体面了,我要他的命。”

潘克赫斯特母女唬得面孔煞白。

“您不是在开玩笑吧?”克里斯塔贝尔惊疑不定地说,“布兰登夫人说您喜欢看柯南·道尔的小说,您该不会……”

盖尔失笑。

“我知道您的事业陷入了停滞,夫人,不要紧,我会接手,我会沿着简妮的路走下去。”她握住潘克赫斯特夫人的手,将她送到小沙发上坐下,“而我需要上学……您会帮我的,对吧?”

“您想怎么做?”潘克赫斯特夫人还是很怀疑,眼前的少女甚至还不满十四岁。

“我不懂那些集会与演讲的道道,我只知道人的一切权利都自劳动而来。现在的职业女性之所以势弱,是她们没有掌握住国家的命脉,无论哪一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