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腻的液体顺着我的手指淌下,指尖、大腿一阵滚烫。
“姑娘!”
沁水尖声叫道:“没被烫到吧?奴婢该死!奴婢不该端来这个。”
说罢她慌慌张张地帮我擦拭着衣服上的汤汁。
“嘶~”
伤口被蹭到,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挥开了她的手。
“没事。”我尽量稳住心神,“你先出去,我不习惯有人在身边伺候。”
“这……二小姐知道了会怪罪奴婢的。”她有些犹豫。
“出去,有事我会叫你。”我语气转冷,不再多言。
“是。”小丫头不情不愿地出了门。
我解开缠在眼睛上的纱布,努力睁大眼,眼前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
多年习武,就算眼盲我也可以依靠听觉正常行动,甚至与人一战,但日常生活总归不太方便。
就像方才,如果我能看见,汤汁就不会洒出来。
这样不行,得尽快治好眼睛。
手中纱布传来一股药味,被明瞳散毒瞎的眼珠也没先前那般疼了,显然桑瑱已经帮我处理过了。
他下的毒,他或许有办法可解,但留在此处,我却不知该如何面对。
昨夜之事他虽表现得愧疚后悔,但我无法确定,他是否真的能够接受我这个身份。
况且到现在为止,他还并不知晓我就是黑衣罗刹。
事已至此,或许两人之间最好的结局,便是从此再无瓜葛。
扬城的绿舟分部距离桑家大约十里路,最近的蓝星当铺距离此处大约两三里路,两地恰好在一条直线上。
当下我可以先去蓝星当铺打探桑家的消息,然后速回绿舟治疗休养。
思及此,我下意识摸了摸腰间口袋,这才想起,现在穿的衣服是桑桑的。
那我的衣服呢?
我衣服里的银票和腰牌去哪儿呢?
尤其是那块刻着“绿舟冷月”,代表着我身份的镀金腰牌去哪儿了?
我僵在原地,一时间胸口好似多了一块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桑瑱一定看到腰牌了。
他知道了我是绿舟杀手,也知道冷月就是黑衣罗刹了吧?
我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命运似乎总爱与我开这种玩笑,每当我以为还有一丝希望时,它总会毫不留情地将我打入深渊。
这样也好……
美丽的花朵不应该开在满是谎言的土地上,甜蜜的果实也不可能结在欺骗孕育的森林里。
宅心仁厚的医师,与残忍冷酷的杀手本就不应该产生交集。
如果硬要扯上关系,那也应该是医师替天行道,将我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女人除去,这才是话本子里大快人心的结局。
想到这,我突然释怀了。
绿舟杀手冷月,是我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身份。
从十一年前踏上这条路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我今生只能活在黑暗中,再难以回头。
与其因此纠结害怕得不到别人的爱,不如勇敢地面对真实的自己——我本就站在这些名门正派的对立面。
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
无功散的药效已消散大半,我可以离开了。
我摸索着起身,将桌上那碗一口未动的鸡汤面和冒着热气的小笼包,全部倒进了窗外的竹林。
既然知晓我就是黑衣罗刹,那桑家给的食物和药,我便不能再信半分。
不敢,也不想用性命去赌所谓的真心。
我唤来沁水,平静地请求:“吃完了,麻烦帮我把先前穿的衣服拿来。”
衣服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的腰牌和银票,否则身无分文的瞎子在外寸步难行。
“奴婢不知道您先前的衣服在哪里。”沁水吞吞吐吐:“小姐吩咐奴婢要时刻守在你身边,不能离开屋外一步。”
时刻守在身边,不能离开一步?
桑家难道是派她来监视我的?
我冷笑一声:“我又不会跑。”
沁水不说话了。
我摸索着走到床边,放软声调:“衣服里有我娘生前留给我的东西,不放在身边不放心,本就是我的东西,你家小姐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丫鬟犹豫:“这……”
“我会对二小姐说你把我照顾得很好。或者你实在为难,找个人帮我拿回来也行。”我尽量让她安心。
“是。”她似是松了口气,服侍我躺下后,继续在门外站岗。
不多时,门外忽然传来急躁的脚步声。
有人推门而入,疾步上前。
第30章 趁机跑路,误入青楼
我紧闭双眼, 一双温热的手拂过脸颊。
桑瑱……他吃完早饭回来了。
我浑身紧绷,心中暗道:再忍忍,等拿回东西, 马上就离开这里。
在此之前, 不要交流,就当过往的一切是场梦,梦醒自然便是分别之时。
“忘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