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泊禹抱着腿跪在地上,痛到叫都叫不出来。
陆敬雄惨白着脸,恨之入骨的表情死死盯着周淮京,却硬是一句狠话都没敢说出来。
他上前架起陆泊禹,带着断腿的儿子扭头离开病房。
孟初此刻才敢松一口大气,
他扭头看向周淮京背后,只见黑色大衣似乎有不明显的洇痕。
他担忧道:“京哥你的伤……”
老爷子每次打周淮京都下死手,他又逞强折腾这么几下,伤口肯定都裂开了。
周淮京抬手打断他的废话,让他出去。
等病房门关上,没人再来打扰,周淮京才侧身,伸手握住云糯缠在颈上的粉色围巾。
陆家寿康苑。
陆敬雄气得脸红脖子粗:“爸,您就甘心这么被周淮京骑在头上?你不光不罚他,还给他张罗婚事儿!”
老爷子倚着湖边的栏杆,拍了拍手上的鱼食碎屑,不以为意:“那不然呢,你有本事儿也去把西郊的地给我打下来?”
陆敬雄:“……”
他仍咽不下这口气:“他这次敢打断泊禹的腿,下次就敢打我!”
这次不治他,下次还得了?
陆敬雄眸光一狠:“不如我也把别院的那个……”
没等他把话说完,老爷子便掀了他一眼:“别院那个要是栓的住他,那西郊的地早就是你的了。”
陆敬雄一噎,别院那个周淮京不管了?
这些年,陆家不就靠着别院那个牵着周淮京,让他心甘情愿替家里做事的吗?
老爷子冷哼了一声:“我们都被他骗了,他做出被我们牵制的假象,其实私底下一直在用我们的力量发展关系,这次他装都不装了。”
陆敬雄脸色发白,如果别院那个只是个幌子,那……陆家岂不是再也控制不住周淮京了。
注意到老爷子一直看湖里的锦鲤,陆敬雄往前走了一步,他探头看着那几尾锦鲤,疑问:“这鱼怎么变小了?”
一提这个老爷子脸就一黑:“换了一窝看不出来?”
说着怨怼道:“这大正三色锦鲤是风水穴才有的东西,云家那个蠢货,喂个鱼也能给鱼撑死!”
陆敬雄愣了一下,然后懂了:“爸,怪不得你要撮合云糯和周淮京。”
他讥讽道:“扫把星和丧门星,真是绝配。”
陆敬雄以前特忌惮周淮京会娶一个得力的后盾,毕竟他那张脸还挺能唬人的。
“云家那个废物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爸,还是你这招高!”陆敬雄道:“周淮京娶了她,又脱离陆家,那他就没后路了。”
老爷子就是这么打算的,控制不了就削弱,总之不能让周淮京压陆家一头。
他又道:“泊禹还要历练,这次的伤就算给他个警醒,让他知道做陆家的继承人,心思要用在哪儿!”
陆敬雄脸上一燥,他养的儿子不成器,整天就会跟在女人屁股后面跑,难怪老爷子这次不向着他。
陆敬雄不敢再拿陆泊禹的伤说事儿,他就怕周淮京不娶云糯:“云糯没有身份信息,是否用我给她套个身份?”
老爷子道:“这件事我已经有了安排,你不用管了。”
*
云糯觉得这次的枕头有点硬。
直到鼻尖先分辨出药味儿,她才被惊醒。
睁开眼睛,首先是一件黑色绸质的衬衫映入眼帘。
黑曜石纽扣散发着神秘绚丽的光晕。
意识到自己此刻正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云糯猛地爬起。
周淮京侧躺着,见她醒了,便屈起刚才给她当枕头的手臂,手支着头,一身闲散。
云糯下意识看向周围的环境,除了周淮京以外,一个人都没有。
她又摸向自己的领口,扣子扣在最上面的一颗,
很安全。
周淮京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讥诮道:“你觉得我碰的了你吗?”
他是个瘸子,有些东西有跟没有一个样儿。
“不是……”云糯想的却不是这个,她手在被子里翻了翻,急道:“我围巾你看到了吗?”
“就是粉色,绣着锦鲤的那个……”
看着她在意的样子,周淮京默了默,指了下旁边的斗柜:“在那儿。”
云糯光脚踩在地毯上,把围巾拿过来检查,松了口气:“还好没损坏,不然没法还回去。”
周淮京插言道:“不用还。”
云糯看向他,本来想问为什么不用还,但很快她就想到更重要的事儿。
“你背上的伤我看一下……”云糯还记得她睡着之前,看到周淮京面色惨白的样子,肯定是伤口造成的!
周淮京从善如流的坐起来,云糯伸手解他的衬衫扣子。
云糯从小就跟着父亲行医,男的女的她都见过,在她眼里,根本没性别偏见,当然也不觉得为了治病脱人衣服是什么僭越的事。
可当指节不小心碰到周淮京的喉结时,云糯心里却颤了下。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云糯脸上发热,却一本正经的继续道:“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周淮京纠正:“不是今天,是昨天,你睡了七个小时。”
现在刚过凌晨,所以是昨天。
本来这也没什么,只是周淮京一说话,声带就牵动脖颈的震动,反馈在云糯手指上。
她本来想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你怎么会找我?”
云糯还以为不会有人发现她失踪了,也不会有人赶来救她。
所以在看到有人奔她而来的那一刻,她是懵的,鼻尖不受控制的泛酸。
距上一次被人在意,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有人说,缺爱的人最容易被别人的一点小恩小惠骗走,所以云糯不想在周淮京面前露出破绽。
云糯麻利的解开周淮京上半部分的纽扣,然后绕到他身后,双手从他领口那里,顺着手臂的弧度分别向两个方向拉开。
周淮京背上缠着纱布,血已经渗过纱布大片晕开,看的人眉头蹙起。
“是陆泊禹来找我,他以为你在我这里。”周淮京回答道。
云糯伸手碰了下纱布,有点忍不下去,她当即就想解开纱布,给他重新处理。
偏偏这时周淮京偏头,眼角余光睨着坐在他身后的云糯道:“听说陆泊禹重伤住院了,你去看他吧,不用管我。”
“重伤?”云糯果然变了脸色,手上的动作一顿:“多重?死了吗?”
见状周淮京眸光一沉,冷冰冰道:“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