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那魁梧的身影宛如山岳一般。
骤然出现在最激烈的战场上,横扫敌军。
几乎无一合之敌。
不得不承认,这一刻的朱高煦像极了朱棣年轻时的模样。
朱瞻埈的眼角微微抽搐。
他对朱高煦这个二叔一向无甚好感。
可看到对方这般生猛的表现,他也不得不暗暗心惊。
不愧是爷爷历来欣赏的“虎儿”。
这统兵打仗的本事确实令人惊叹。
“公子,那汉王的军马……当真凶猛。”
孙石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低声感叹:“您瞧,那些蛮子被杀得溃不成军了!”
朱瞻埈有些无语,看着自己的手下。
“他凶猛是凶猛,但和我有何干系?莫要让夜行军被他那群莽夫抢了风头!”
虽然嘴上不屑一顾,可朱瞻埈的心里却清楚。
汉王军的表现已挽裂局势。
这压迫感——简直像是一把钉锤,狠狠砸在了北元残部脆弱的士气上。
远处北元的大将正在拚命指挥撤退。
可混乱的人流显然已无从阻止。
“应该是抓不住他们头儿了。”
朱瞻埈目光落在那正带队撤离的北元将领身上。
可惜——事已至此,他也无法冒险穷追。
而就在此时,战场上的厮杀逐渐平息了下来。
士卒的喊杀声慢慢被整理军容的声音取代。
然而朱瞻埈却面色微沉。
他察觉到一队汉王军骑马逼近夜行军。
尤为显眼的,正是朱高煦那熟悉的身影。
“汉王过来了。”孙石低声提醒。
他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忌惮。
比起战场上的敌人,这位二叔似乎更让人莫名心悸。
朱高煦带来的骑兵很快逼近,一片铁骑翻腾间,尘土扬起。
朱高煦翻身下马,大笑着朝朱瞻埈走来。
“嘿!贤侄啊,这战场上的血腥气还受得住吧?”
朱高煦笑得宛如猎人看着手下猎物。
大刺刺地与朱瞻埈打着招呼。
朱瞻埈抬眼看了他一眼,硬是压下了心头的火气,淡淡回了一句。
“托二叔的福,还能勉强适应。”
“哈哈哈!”
朱高煦纵声大笑,伸手一拍朱瞻埈的肩膀,却用了十成力,震得后者身形微微一晃。
“不错不错,有几分男子汉的样子了!”
朱瞻埈面无表情,暗地里却暗暗捏紧了拳头。
朱高煦的语气骤然一转,眯起眼睛压低了声音:
“不过,小侄啊,夜行军这般折腾,可得分得清,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喽。”
“别以为你背后站着的,是没有脾气的太子。”
朱瞻埈眸光微寒:“多谢二叔提醒,小侄自会谨记二叔教诲。不过——”
他猛地向前一步。
“夜行军碰不碰,该由我说了算,二叔您倒不如放宽心,专心打仗,如何?”
孙石站在一旁,浑身冷汗直冒。
“好好干,贤侄,很多事情可不能一股脑地往上撞,别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喊叫声。
“公子!抢到了!山河鼎!”
朱瞻埈猛地转头,只见张策带着三四个夜行军,肩扛着一个造型古朴的大鼎。
整队人气喘吁吁地朝这边冲来。
而远远看去,那鼎高近两米,宽约一米,显然千斤重。
几人扛在肩头,身体微微晃动。
张策更是跑在最前头,边跑边喊,声音越来越响亮,仿佛生怕别人听不见。
“抢到了!山河鼎啊,公子!”
朱瞻埈瞬间僵在原地,脸色先是略带错愕,随后眉头越皱越紧。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兴奋,而是懊恼。
“这群混账!”
他几乎要倒吸一口凉气,耳朵里听着张策那高亢的嗓音。
“现在拿出来干什么?!金豆子还在这呢!”
朱瞻埈心中暗骂。
他简直能想到朱高煦看到这一幕后会摆出怎样一副嘴脸。
果不其然,朱高煦转身看向了飞奔而来的张策等人。
目光落在那巨大无比的大鼎上。
先是微微一愣,接着眼中快速闪过惊异。
“哟!”
朱高煦讶然出声,声音朗朗传来:“贤侄这是好能耐啊,居然能弄到这种东西。让我瞧瞧,这玩意是什么稀罕物?”
张策一行人刚刚跑到近前,大鼎的重量显然压得他们气喘吁吁。
但张策脸上满是兴奋。
他一抹额头的汗,咧嘴笑道:“公子,我们克服了好几队北元骑兵,终于抢到这山河鼎了!”
“闭嘴!”
朱瞻埈心头大叫不好,眼睛瞬间瞪大,恨不得上去堵住张策的嘴。
可张策丝毫没察觉到来自四周的气氛,依旧忍不住邀功。
“这种古鼎,还是从他们大营里抬出来的!”
张策肃然道,用手拍了拍鼎身。
朱瞻埈恨不得上去给这家伙一巴掌。
他转过头看向朱高煦。
果不其然,他的二叔脸上早就挂上了笑容,嘴角微微挑起。
“贤侄啊,这鼎……应该是个好东西。”
朱高煦语气漫不经心,可目光却牢牢盯住那鼎。
朱瞻埈的脑子飞速运转。
他必须尽快想个办法,不然这山河鼎的功劳要拱手让人。
说不定还会被朱高煦用来狠踩自己一脚!
他举手示意张策等人退开两步。
“既然这是战场上的缴获,自然得妥善保管,这山河鼎事关重大,必须带回大营暂行封存。待到战局稳定,再由皇爷亲自过目。”
“这是职责,不容有失,你说是吧,二叔?”
这番话滴水不漏,同时用战场缴获和皇爷过目堵住了任何借口。
“此物……”
朱高煦开口,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看着并不简单。”
朱瞻埈仍是那副从容的模样,轻轻颔首回答。
“二叔所言极是,正因为不简单,才更需小心。不敢劳烦二叔费心,由夜行军全权暂扣保管即可。”
朱高煦的脸色一下僵住。
他脾气本就急躁,眼看着朱瞻埈话语一掷千金般不可撼动。
也不好再在众人面前争执。
他沉着脸冷哼了一声,拂袖转身,大手一挥,带着一众心腹匆匆离去。
朱瞻埈注视着朱高煦的背影渐行渐远。
他侧头对站在身旁的张策低声吩咐。
“立即布置周围警戒,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得靠近山河鼎,若有异动,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