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寒从卯时等到午时,整整六个时辰都没见赵立出来。
他想赵立应该不会在里面用膳吧?
赵立跟刘志一起进了校场内的公厨,周围士兵多他也觉得还好,大概是在军中待了半月的原因,他适应的很好。
刘志问他:“太子殿下下午可要回昭阳殿?”
“嗯,有事?”
刘志摇头,“没有,就想着说找你再商议商议西州那事。”
“你可随时来昭阳殿。”赵立吃完最后一口放下筷子,习惯性地唤了声“祁寒,来吃。”
唤完才觉出不对,那祁寒人呢?
对面的刘志疑问道:“祁寒是?”
赵立没回他,起身就往门口赶,他想那小傻子该不会没进来吧?
刘志见他走得匆忙以为他有什么事,便跟着他一起走了。
校场大门是个通风口,也没个遮蔽处,一月的冷天还有雪飘着,祁寒来回踱步也没让自己暖和起来。
脚上的布靴早就在雪里浸湿了,头发跟身上都落满了雪。
以前饿习惯了还好,现在赵立总逼着他吃东西,把胃反而养娇惯了,现在六个时辰没吃东西胃就开始抽疼。
又冷又疼,祁寒晕倒了。
他在失去意识前还在想,赵立到底几时才出来,别赶上给他收尸吧。
赵立出了大门没见到人,视线往下当即被地上隆起的一团白吓到了,祁寒倒在雪地里,黑长的头发有一半埋进雪里,脸上被冻得通红。
赵立伸出食指在他鼻尖下探了探,呼吸微弱但好在还有,他当即把人抱起来,吩咐身后赶来的刘志:“备马,传御医到昭阳殿,快!”
“是!”刘志马上去做,连问他怀中的人是谁都没来得及。
夏春看着赵立抱着祁公子回来,心想太子要这样公之于众吗?
赵立路过她,“备热水,火炉,被褥再拿几床厚的来!”
“啊……”赵立说得快,夏春反应了好几秒,“是是是!”
赵立把祁寒放下榻上,直接替他解了衣裳,连同里衣一起,解完把人塞进被褥里,又拿了长巾来替他擦头发,太冰了,赵立摸着都觉得冻手,没想明白这小傻子怎么这么傻。
祁寒其实大可不必等他,赵立想到这才想起来,祁寒根本不认识路。
他们早晨是坐马车去的,祁寒在这宫中可能连昭阳殿都没逛明白。
太子的寝宫堆了一屋子的火炉,常人都热得冒汗了,祁寒身上还是冰的。
夏春进来后赵立就把擦头发的任务交给了她,他自己把手伸进被褥里找到祁寒的手,轻轻搓弄着,想把自己的体温传给他一些。
御医是跟刘志一道来的,刘志怕他赶来就晚了,便自己骑了马把人带过来的。
刘志亲眼瞧见赵立的手是从那被褥里拿出来的,他心下有疑问,但明显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御医替祁寒把完脉,神情凝重地道:“禀太子殿下,这位公子是风寒侵蚀进了骨子里,加上胃痉挛疼晕过去的。”
赵立急切道:“说解决办法。”
御医恭敬道:“微臣现在为他针灸扎穴位,让血液能在他身体流动起来,再开几副止痛的药,快点今日就能醒,慢点说不准……他失去体温太久了,还有一口气就实属难得,能不能醒主要看这位公子自己的求生意志了。”
赵立果决地说:“那你先扎。”
说完带着夏春跟刘志一同出去了。
夏春现在总算明白过来祁寒的情况,她想不通上午还好好出去的两个人,回来后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刘志弯了身,试探地问:“太子殿下,这是?”
赵立头都没擡一下,“我的陪读,祁寒。”
只是陪读用得着如此紧张?这话刘志不敢问了。
赵立问了句:“校场的破规矩谁定的?”
太大胆了,刘志小心回道:“皇上。”
赵立不再说话了。
御医出来后夏春去煎药,刘志负责把御医送回去,赵立进了寝宫坐在榻边,他看着床上的人,越看越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这人来昭阳殿半年余,都晕倒两回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虐待他呢。
也差不多了,哪有人在这个天把人放在外面冻上这么久的。
刚从校场回来的路上,大雪纷飞,他勒紧缰绳加快速度,校场内部有遮蔽的训练场所,跟刘志比了几场还出了一身汗,他未感觉到冷,直到把祁寒抱在怀里,他才真正感觉到冷意。
雪漫城墙,覆盖地砖,马蹄落在上面声音都小了。
赵立后悔了。
他就不该带小傻子去校场。
祁寒是在三日后才醒的,赵立没有时刻守着他,他现在身为太子要做的事太多了。只是每当退朝回到昭阳殿就会先询问他的情况。
祁寒醒的时候身边只有夏春,他慢慢睁开眼睛适应光线。
他听见夏春惊喜地说:“公子你醒了!”
祁寒迷迷糊糊应了一声,他打算坐起来,夏春准备去扶他,碰到他的手臂又缩回来。
赵立回来见到的就是这么个画面,夏春背对着祁寒,而祁寒正在奋力地穿衣服。
夏春见了他如看见救命恩人,她向前行礼:“太子殿下,祁公子醒了!”
赵立想说自己又不是没长眼睛,看她高兴的表情又于心不忍,最终只是挥挥手,“嗯,你先下去吧。”
“是!”说话都比前几日精神了几分。
赵立走过去,祁寒显然也是看到他了,只是他现在确实不方便行礼,他就没动。
祁寒正在系里衣的结,他睡太久了手使不上劲,系了好几回都没打好结,赵立看不过去便帮他系上了。
祁寒不好意思地道:“谢谢……太子。”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赵立就心烦。
那日明明是他亲手给祁寒解得衣,那时明明没任何感觉,可现在……赵立想着刚才见到的画面,有些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