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苏两人起身行礼告退。
程侧妃看着人出去,才露出了烦躁的神色。
一旁的贴身侍女上前,给她按了按额角:“侧妃,这两个就是白眼狼,您才刚放她们出来,好话一箩筐,一点实际都没有!如今连击鼓这种小事都推三阻四的!”
程侧妃眼神微阖,想了许久,才道:“恐怕是因为元侧妃。”
侍女有些不解,没等她问出来,程侧妃就自顾自解释道:“原本元侧妃自己领了击鼓的活儿,可今天突然变卦,说生了病不来……由此,便可推出,要么真生病了,要么发现宴无好宴——”
程侧妃语气沉了下来:“她生病肯定是假的,那就是觉得宴会上会发生什么……”
侍女惊慌失措起来:“那侧妃,咱们……”
“慌什么?我亲自布置的宴会,每个环节都不可能出错!除非……”
程侧妃有些犹豫地呢喃:“除非谷嬷嬷不可信,但没这种可能!”
侍女听到这里,松了口气:“侧妃,既然没问题,那说不定是元侧妃故意的……”
“别乱猜测,今天你去击鼓吧。正好,给你蒙薄一些的纱,你看着点彩球,争取让我多吟几首诗。”
侍女自信满满地点头:“放心吧侧妃!”
很快就到了未时,程侧妃领着宋、苏二人进了园子。
见过礼,程侧妃便将四公子的小名玉衡说了,算是全了百日宴的命名礼。
众夫人轮流抱了抱今天的主角四公子,说了一通吉祥话。
之后一行人便来了观景台。
桌椅早就安排好,程侧妃笑容满面地把人请进坐下,先聊了会儿天。
一个夫人问起怎么不见元侧妃,程侧妃顿了一下,就让苏侍妾接过了话头。
“元姐姐昨日去庄子上,回来就说热着了,夫人见谅。”
那问话的夫人顿时有些无措,心说我就问问,怎么还见谅不见谅的?我有这资格说见谅?
“这位是……”
程侧妃温柔笑道:“是我们府上的苏姑娘,说话直了些。元妹妹有些中暑,精神不济,之前还一直说想要玩击鼓传花,这次没能过来,也很遗憾。”
程侧妃将话题顺势引到击鼓传花上,几个夫人便露出感兴趣的模样。
“击鼓传花?刚进来看见那面鼓时,我就猜是这个!”
程侧妃让人把早就准备的彩球拿出来,又让身后的侍女蒙上眼去击鼓,笑意盈盈说:“那便从我开始了?”
众夫人点头。
“咚—咚—咚——”
侍女没练过,只会胡乱敲,没什么旋律,好在这游戏本就是停停顿顿的,倒是没人说她敲得不好。
玩至中场,气氛热烈起来,一些本就擅长的夫人们金句频出。
程侧妃自然也出了几次风头,吟出了几首早就准备好的诗词,想来,今天之后,别人提起她,应该会有一个文采不错的评语了。
而在程侧妃畅想之时,击鼓的侍女却觉得有些不对了。
她是个新手,击鼓没个规律,也容易收不住力气。
这就导致,她现在力气不太够用了,而且,侍女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这鼓面似乎朝外移?
明明之前随便挥舞都能敲到,现在却觉得有些远。
侍女额头已经冒了汗,击鼓这事儿实在耗费体力,为了更方便击鼓,不知不觉间,她已经站在了观景台边沿上。
侍女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岌岌可危的处境,她一边喘着气击鼓,一边分心斜眼注意着场中的情形——
她需要瞅准时机,在彩球传到程侧妃手里时停下……
“啊——”
“砰——骨碌碌——”
尖叫声是侍女发出的,她头朝下地栽倒,幸好脚勾住了围栏。
而本该在她面前的大鼓,已经整个掉了下去,至于支撑的鼓的架子,自然是已经散了架。
程侧妃“唰”地站起身,快步走过去拉住侍女的腿,口中喊:“快来拉一把!”
离得最近的张夫人赶紧上前,与程侧妃合力把侍女拉了上来。
两人累出了一身汗,其他人吓出了一身汗。
程侧妃看着滚下台阶的鼓,神情有些呆滞——
这时候,她算是明白,为什么临了了元氏不来了。
那现在问题来了,是元氏策划了这一切,所以不来呢?还是元氏得知了支撑鼓的架子有问题,以为是她搞鬼,所以才不来?
程侧妃很清楚,这次百日宴,因为是给她自己的四公子办的,所以她全都亲力亲为。
元氏想要动手脚也要有机会啊!
可自从管家以来,元氏只在分东西、看账本的时候积极,连人事安排都不过问……
而想要弄这么一个中看不中用的架子,并不容易。
程侧妃深吸口气,抛开这些念头,现在要紧的:是安抚住这些夫人!
“今天的风也太大了些……怕是一会儿要下雨啊。”
众夫人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附和道:“是啊,是啊,风太大了。”
张夫人不露痕迹地擦擦汗,心里有些无语地胡乱猜测起来:方才还说元侧妃本来要来,只是中暑了没来……
不会这鼓是给元侧妃准备的吧?
或者这就是元侧妃搞得鬼,只是没成想最后是一个侍女去击鼓?
再一瞧瞧今天出面来招待她们的两个侍妾,都是美人啊……
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猜对了。
没猜对也无所谓,反正后宅阴私嘛,不都这样?
张夫人第一个发起撤退:“未免一会儿下雨路不好走,不如臣妇等就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