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冷,很快就迈入了十一月。
福全亲自过来了。
“奴婢见过姑娘,王爷请您去一趟前院。”
元香雪立刻就起身跟他走了。
进了前院,却没去上次待过的暖阁。
元香雪问了一句:“福公公,怎么不进暖阁?”
福全低眉顺眼回答:“王爷吩咐,领您去永佑堂。”
元香雪脸上露出一个笑:不会吧?梁毓景这是还在羞愧难当之中?连暖阁都不敢待了?
正心里嘿嘿笑呢,就进了永佑堂。
永佑堂一般是用来接待身份足够高的外客的,元香雪还是第一次来呢。
但除了摆设更雅致、更贵气之外,也没多少区别。
她闲庭散步般走进去,左右打量,瞧着就很不规矩。
“东张西望看什么呢?”
梁毓景心说幸好这女人不用出门会客,不然这样多失礼啊。
元香雪漫不经心地转了几圈:“这不是第一次过来嘛,看看有什么宝贝没有。”
“别这么财迷行不行?本王是短了你吃的,还是短了你用的?”
梁毓景说着话,还打量了一眼元香雪——
脚上绣鞋绣满了珍珠,一身剪裁合体的天青色云锦衣裳,手腕上带着玉镯,头上倒是简单,只簪了几朵绒花。
再一看她面色红润,眼神明亮,分明就是吃好喝好、日子舒适的模样。
元香雪灿烂一笑:“别说的这么严肃嘛,我就是看看,又不拿走。”
她一边说,一边坐下,问:“叫我过来什么事?羊毛的成品有了?”
梁毓景挥手,福余笑着递上一个托盘。
元香雪一看——
几个乳白色、灰色、杂色的线团,还有一叠布料。
她拿起布料,摸了摸,有些粗糙,又扯了扯,很有韧性。
和蚕丝织出来的布料当然不能比,但比粗布麻衣更暖和,还更有性价比。
而且,等到技术上去了,羊绒与丝绸差不多,甚至还更好穿。
“不错不错,看来可以进行下一步了,确定好供货商,招募好人手,先把天水郡周围的市场卖饱和,再组建商队北上……”
梁毓景闻言就笑:“你这话说得轻松。”
“反正都是你忙活嘛!对了,开干了之后,你可以下令:如果有谁发现了哪个环节可以节省时间或者成本,有赏,这样的话,不仅能加快速度,还能提升技术。”
元香雪俏皮眨眼:“说不定还能改良纺织机呢。”
梁毓景不以为意:“行啊,不过一群庶民,连字都认不全——你干什么?!”
几个线团直接砸在梁毓景脸上,很有打人就打脸的架势。
元香雪冷笑:“看不起庶民是吧?这臭毛病还改不掉啊?”
“你——”
“我怎么?我难道还说错了?”
元香雪一身混不吝,线团扔完了就扔布料,得亏这桌上没茶盏。
梁毓景眼神一冷,看向呆立的福余:“福余,滚出去!”
福余飞快跑了,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元香雪就呵呵直笑:“哟,还生怕被人看见啊?”
“你够了啊。”
“够什么够?不骂你个狗血淋头你会长记性?”
梁毓景眼底闪过懊恼,只嘴硬道:“我就是一时说错话……”
“平时心里不这么想,嘴上能脱口而出?有句话叫得民心者得天下,就你这种心口不一的,还是做个富贵闲人吧。”
元香雪说完就往外走,心想:反正躺不赢,她也不想扶阿斗,那就随便吧。
梁毓景拉住她:“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
元香雪回眸一笑:“哟,好稀奇的问题,你都看不起我了,我还不能看不起你?”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认为从来就是皇帝高高在上,庶民随意可杀,我也跟你说不通对与不对,反正……”
元香雪停顿一下,才道:“我只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事实上,元香雪心里还有话要说,比如姓梁的就是肉食者鄙,比如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比如封建王朝都应该去死……
但还是算了,何必如此苛待一只小青蛙呢?
这只名叫梁毓景的小青蛙出生皇家,从小就活在谄媚磕头声里,他怎么会懂人人平等的道理呢?
身为既得利益者,他享受庶民的阿谀奉承、掌握庶民的生杀夺予,自然,若有不测,那也自当面对庶民的怒火。
元香雪现在也成了既得利益者,她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因位高而得。
其实也没脸说什么平等。
“算了,我回去了。”
甩开梁毓景,元香雪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往外走。
她顺利出了前院,回去的一路上都十分沉默,显然心情不好。
秋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福余被赶出来时脸上满是惶恐,想来发生了不太好的事情。
“姑娘……”
元香雪看她一眼,“怎么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放心吧,好着呢,这**的****!”
秋霜:???
元香雪于是又在心里骂一遍:这狗日的封建社会!
“赶紧回去,我得玩一玩富贵和平安治愈下心灵,不然气大伤身。”
秋霜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回答“是”,可三公子、二姑娘怎么能说玩一玩?
最后也只好沉默是金了。
回到潇湘院,元香雪直奔耳房,轮流抱了抱富贵、平安,闻着两小只身上的奶香,瞬间觉得天色都放晴了。
等到晚膳时,元香雪就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不过,她刚拿起筷子,月见就小跑进来说:“姑娘,王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