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
“好瘦。”
“身体也冷。”
李道生想,他大约的确是怕冷的。
可过往无数个深夜里,没人会舍得把自己的那点温暖分给一个不起眼的阉人,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早就不需要了。
反正硬扛也可以扛过去。
只要第二天还能睁眼,于他而言,冷也好,饥也罢,都是可以挨过去的。
除了莫名其妙地卑微地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死,他什么都不怕。
冷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的身体总是冰凉的,从来没有热起来的时候。
只不过,今天是头一次。
他发现他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怕冷,那种时时刻刻萦绕着他的、挥之不去的阴冷……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就算献上一切,也还是比不得旁人讨喜。
谁会喜欢一场湿漓漓的阴雨?
谁都要避开这种潮湿与阴冷,没人会真的喜欢他的。
他只希望裴忌不要那么快厌倦……
他的指甲悄无声息陷进裴忌的衣褶,越来越用力,以至于裴忌隔着几层衣服都感受到了怀中人心里的不平静。
裴忌上一世的确漫不经心,因为带着怨,带着那种没由来的恨,说出的话常常不是出自真心,而是出自类似于嫉妒这种更加怨毒的情绪。
他一张口就如狼的尖牙,和李道生这条毒蛇缠斗在一起,他的凶残,让再毒的蛇也要褪一层皮,而蛇的毒牙,又会在他身体上留下不可轻易消散的伤痕,最后两败俱伤,谁也落不到一点好。
更何况,利益勾结当中交杂的那么一点真心,说出来都惹人发笑,又怎么能让生性多疑的李道生相信?
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有真心。
那些一闪而过的怜悯,怎么能称得上是世间最珍贵的那份真心?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司公的真心会在死前暴露得一览无余。
明明是背弃之人,明明该是他怨最恨的那一个,是他朝堂上的政敌,是该在他落魄时毫不犹豫落井下石的那个司公,却在为他黯然神伤。
名动天下的李司公,到最后,也不过是一个为政敌而死的蠢货。
太蠢了。
所以才需要裴忌这样的恶人护着。
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一起看着盆里跃动蔓延的炭火,裴忌那双星眸里的亮光一闪而过,带上了些邪气,显然是没有憋着什么好心思——
那些盘根错杂的感情之外,关于老皇帝的寿礼,裴忌有主意了。
第163章 金玉 不能怪他自己,是他把他变成这样……
北疆战事吃紧, 老皇帝虽不如年轻时政治清明了,依旧不好意思操办得太大,于是寿宴的礼物便显得更为重要。
谁能送到老皇帝心坎上, 无论是什么身份,在短时间内, 必然会获得一些好处和荣光。
上一世, 李道生也正是在这场宴会当中结识了三皇子,渐渐开始了他的权宦之路。
裴忌记得这个,最近便总有些神思不属,老皇帝的礼物盒子放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扔来扔去, 连李道生都看出了几分不对劲。
宴席快开始有人传唤, 裴忌停下手中的动作,把礼物扔给李道生,朝殿外走去。
走到一半发现李道生还傻站在原地没有跟上来, 只好又转过头,直勾勾盯着他看了几秒,忽而露齿一笑:“公公, 快跟上来, 陪我一起去啊。”
阉人这才微微一愣, 连忙跟上。
裴忌本是不想李道生陪着他去的。
但这毕竟是李道生的青云之路, 若是他在其中作梗, 影响了李道生的前途,他还怎么心安理得地怨恨他、欺侮他?
所以他一定要亲自把他推到那条不可回头的金玉大道上,要他歉疚,要他为自己烦恼,要他纵使坐上万人之巅, 也逃不开自己的阴影。
这是李司公欠他的。
质子的地位低,都安排在离皇帝远又坐东向西的位置,裴忌早就坐习惯了,对此也没什么异议,倒是瞥见李道生给自己倒茶时,竟轻轻拧起了眉头。
裴忌眼眸微黯,从他手里夺下那杯子,把他拉进自己怀里,唇角虽挑起几分弧度,却又显得有几分冷硬。
李道生显然被惊到了,四周环顾,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才稍稍松了口气,语气当中却是有些埋怨:“坏东西,你这是做什么?”
裴忌握着那水杯舔了两口,信口胡诌道:“我看公公似乎不高兴,想逗公公开心。”
李道生半天没回话,过了好久才俯身凑到他耳边,低声喃喃:“主子平日里就坐这些地方……”
裴忌揽着他腰肢的手臂一紧,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挡,轻轻在他腰间摩挲:“怎么,陪我这种地位低下的质子出来,公公后悔了?”
李道生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