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犽是个比想象中更勇敢的人,他不会到很后面那一刻才发现自己的‘懦弱’来源于‘精神控制’,哪怕在精神控制时,他也不会丢下同伴,而是会想办法挡在同伴面前。
糜稽确实很容易对玩家产生好感,但不是一个刻板的宅男形象,更不是故事的边角料,他会对玩家产生好感不是仅限于外表、仅限于和他喜欢的游戏角色的重合度,他的喜欢来源于被肯定、被坚定、被喜欢,他甚至会为此做出改变,努力让自己各方面都成为能配得上‘玩家’的人。
还有……
莫名的,我明明不是游戏策划者,没什么资格指出角色设定上的问题,但还是洋洋洒洒记录了一大堆。
包括对角色的,对游戏中的场景的,也包括对世界观的。
写了库洛洛有算计的那一面,但也有藏在算计下那不让其他人知道的、不能透露的感情,写了西索……哦,这个人纯变态,无所谓强度问题。
至于伊路米……
我在这人身上顿了很久,发现也给不出更具体的东西。
我好像并不了解这个人,就好像我在浓雾之中一直将他排斥在外般,最后只是在‘有无人类感情’上打了一个问号。
最后,我在反馈记录里写下——
这个故事可以有一个更大的世界观,或许在已知的人类世界之外,还存在一个更超乎人类想象的世界,并且那里有无尽的怪物,也有……
人。
并且,这个故事似乎不应该局限在‘爱情’里,它值得讲更多的人与人、人与怪物、怪物与怪物、正确的三观与错误的三观、‘善’与‘恶’之间的碰撞。
我在回馈记录里打下最后一个句号,结束了我与这个奇怪的‘恋爱游戏’的所有联结。
那一瞬有片刻的空虚,仿佛失去了很多东西,让我有一种溺水抓不住实物的感觉。
我无法理解这种心情,因为在此之前我从未有过类似的情绪。
最后……
我将这些归结为对游戏的‘戒断反应’。
为了不去想那个游戏和那些人,我接了更多的关于其他游戏的测试,让我的生活恢复原样。
我依旧爱熬夜,依旧喜欢大部分时间待在家里,依旧喜欢独自出门看一场单人电影、吃一顿饭、去林间小道散步。
但渐渐的,我发现我身上多了些与这个世界更加格格不入的违和感。
我社恐。
一直以来如此。
很多人对社恐的理解可能有误会,觉得社恐之人是那种与陌生人交谈时一句话都憋不出来,不管去哪里都喜欢低着头躲避所有人的目光的人。甚至一度把胆小怕事、不敢站出来只敢在心里说话的人也全部归入社恐一类。
事实上,社恐也分为很多种,包括我这种只是单纯不太喜欢和人交流的人。
我可以和陌生人正常交流,甚至能做到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开朗型的人,网络上的形象更是世人定义的社牛那种,似乎和‘社恐’毫不沾边。
我只是不喜欢和太多人接触,在选择一条有人和无人的路时,我总会下意识选择一条无人的路。我不觉得遇到挫折有人陪伴才能挺过,我不需要在别人身上汲取情绪价值。我觉得和一个不熟的人建立关系很累很麻烦,并且绝不会主动去社交。
我对很多感情都很淡薄,比如基本上不怎么和往来父母,和朋友保持着友好但不会过于亲密关系,没有恋爱的需求……又或者说,我本身就没有太多情绪需求,只是喜欢待在自己的舒适区里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就是这样的情况构成了社恐的我——
我希望世界能无视我,就好像我也一直无视着世界。
一直以来,我都是这么过的。
但我发现最近在这点上变得奇怪了。
并非我突然性情大变,想融入这个世界。
而是……
感觉被这个世界‘排斥’了,世界真的‘无视’了我。
各种意义上的那种。
不知为何,我对我这个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隔阂感,仿佛我并不属于这里。
有时候明明我站在人群中,却听不见一丝属于人群的喧嚣,但有时候我的五感尤为敏感,可以接受到来自很远很远的吵架声,也可以看到百米高楼上某个办公室里的一株盆栽正在缓慢流逝生命……还能听见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只不过那道声音过于模糊,听不真切。
很奇怪。
仿佛得了臆想症,得了精神疾病。
确定自己有问题的那天,是某天早上醒来,我发现自己手上掉了一块皮。
不是那种擦破皮肤的表组织的小伤,而是一整块连着血肉的皮肤,能清晰看见里面的血管的那种。
那一块连着血肉的皮肤耷拉着贴在手臂上,没有流出一点鲜血,也没让我感到一丝疼痛感。
正常人这个时候应该会惊慌地跑去医院接受治疗。
按理说我也会如此,毕竟曾经……不对,前不久的我还是个吃顿火锅连已经死了的牛蛙腿都不敢扯的人。
但那一刻,我却异常冷静,平静到仿佛这种伤才是我的常态。
我觉得我精神上应该确实出了问题。
因为最后我选择的做法是拿了针线就那样扎进我的血肉之中一点点将那块脱落的皮肤缝了回去。
从这一刻开始,我觉得我不再是正常人。
那一块脱落的皮肤就像是一种讯号,一种让我陷入某个与这个世界脱离的怪圈的信号。
我每天都会有一块皮肤脱落。
而我总能无事人般用针线将其缝回去,明明有些地方是我双手够不到的,是我眼睛所看不见的地方,也能莫名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