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对着苍天大声疾呼:苍天啊,大地啊,我福松涛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你竟然如此狠心地待我!
合作伙伴方鲁禅的失踪,自己十几年的画作又不翼而飞。
福松涛的第一反应:这必须报警,捉拿方鲁禅,让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说法。
福松涛到派出所报案的时候,警察告诉他的结果就是,方鲁禅早已经蹲大狱了,现在被关押在福省福州县一个监狱里,方鲁禅因多次诈骗和赌博,还欠了一屁股的赌债。
福松涛买好火车票,前往监狱质问方鲁禅钱,他的画作和钱的去向。一到监狱,福松涛就发现,和自己一样探监的人很多,向方鲁禅讨债的债主不计其数,可是方鲁禅压根没有任何财产可抵押,他根本还不起任何一家债主的债务。
根据警方提供的消息,福松涛进一步了解到,方鲁禅还是一个有着诈骗前科的罪犯,诈骗数十次。害了很多投资人,影响了很多家庭。
法院的判决书已经下来,他被判终身监禁。
这时的福松涛,他才恍然大悟,才彻底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彻底跌入万丈深渊,痛苦不已,懊悔不已。他恨不得立刻跑到方鲁禅的身边,提着一把杀猪刀,捅他几刀才解恨。可是转念一想,是自己傻,干掉他也毁了自己。不划算,自己还年轻,不能陪他一起死。画没了,可以再画,钱没了,还可以再赚。
他大脑里开始复盘这些年两人的合作,自己怎么这么傻?这么多年自己竟然没有识破这个诈骗犯呢?
经过狱警同意之后,福松涛和方鲁禅隔着玻璃,手拿话筒通话。
福松涛眼前的方鲁禅,看到的是一个苍老不堪,瘦得皮包骨头的糟老头子形象。穿着囚服的方鲁禅已经被剃光了头,长长的胡须也不复存在,原来的那个艺术大腕和儒商的形象早已荡然无存。他一脸茫然,双眼无神,目光呆滞,和一个傻子差不多了。
福松涛一只手拿着话筒,他的另一只手用力地砸着玻璃,连珠炮似的连发三问:方鲁禅,你告诉我,属于我的钱去你弄到哪儿去了?我的那些画作又去了哪里呢?你为什么要欺骗我?
看到福松涛要杀人的怒火眼神,方鲁禅心里发虚,他眼神躲闪,低着头,他手里的电话也有些颤抖。他嘴里嗫嚅着,似乎在说什么,似乎什么也没有说。
质问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和价值,只是发泄一些愤怒的情绪而已。对于事情,已是于事无补。
在狱警的劝阻下,福松涛只有离开监狱。毕竟是成人,所有的苦果只能由他自己独自承担。
方鲁禅身上的脚链手铐不时发出和地面摩擦的刺耳的声音提醒福松涛,这个曾经的商业合作伙伴,他就是一个十足的大骗子,现在他就是一个废人,终身监禁的一个劳改犯。
望着这个自己曾经的“贵人”,“恩人”,他已经欠了一屁股的赌债,现在他已经锒铛入狱,再找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就是打死他也还不出钱和要回那些画作。
福松涛一看监狱探望方鲁禅的人密密麻麻,他们和自己一样,有的眼神迷离,有的眼睛里喷着一股杀人怒火,受当上骗的不只是他福松涛一个人。
世界就是这样,如果不善于识别骗子,你得为自己的无知交学费,你得为自己的愚蠢买单。
探监结束,步履蹒跚的福松涛,他口唇发白,脸色也很苍白。走路都有些踉踉跄跄,他走了很久才走出监狱的大门。
天上乌云密布,空气沉闷,似乎要下暴雨了,让人很是压抑。福松涛也感到无比的憋屈,也许是自己真他忒么太傻,轻信一个大骗子的鬼话。
福松涛来到一片空旷的地带,他的拳头攥得很紧,他猛地转身,第一次对着监狱的方向开始破口大骂:
狗尔的狡猾的老狐狸,原来他藏得如此之深,他把自己害得不浅啊!这挨千刀刮的!不得好死!
让福松涛伤心不已的是,钱没了是小事,他的画作竟然也没了!
福松涛辛辛苦苦作画,辛辛苦苦经营茗茶商行,如今兜兜转转又回到那个一穷二白的原点。
虽然当初福松涛藏了一个心眼,要求对方取钱的时候,必须给自己打电话告知。哪知道方鲁禅这个狡猾的老江湖,压根就不通知福松涛,直接把钱全部取走,还把的画作卖到大洋彼岸,所得的钱,早已经拿去赌光了。
他想再次回到监狱,当面质问方鲁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现在一切为时过晚!
至于方鲁禅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有天知道。一个搞艺术的书生,怎么玩得过一个江湖老骗子呢?
人生的这场劫难,福松涛压根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这次打击,比当初女友甩自己更为难受,他努力抑制自己快要失控的情绪。
福松涛离开监狱后不久,狂风夹着一场倾盆大雨不请自来。
豆大的雨点像子弹一样打在他的额头上,脸上,手的皮肤上。犹如原子弹爆炸之后,蘑菇云下面那燃烧的弹片瞬间又袭击了他,仿佛要击穿他一触即裂的脆弱的柔软心脏。弹片的高温狠狠地灼烧着他,仿佛要把烧成灰烬和白色的蒸汽。
他受伤的创口很多,身体的皮肉和心脏似乎又再次被撕裂,拉伸,捶打。然后又像有无数人拿着钢刺正在不停地翻转、搅动、扎刺他。
此时此刻,这种痛苦,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只有他一个人才能真切体会那种切肤之痛!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犹如掉落在尖刀阵和火海中,身体和五脏六腑疼痛不已。
他现在已是身心俱伤,身心俱疲,和一个临死的人差不多。但是,他又不想缴械投降,他还想挣扎。
于是,他想迈开腿疯狂地从危险的尖刀阵和火海中逃逸,但脚和身体像灌注了万斤铅石,怎么也逃脱不了,他痛苦地做死亡前的最后无谓地挣扎。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衣领口,进入他的脖颈,身体后背,连他的裤腰带都没有一处是干的。大雨从头到脚给他浇了一个透彻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