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梦碎拉萨八廓街
才旦次仁和尹德芳，这两个徒弟来银匠铺子之前，银匠老头儿李润泽像憨老婆等痴老公一样，一直在那里等，他在等几个天赋极高，又优秀的徒弟登门来他门下，学习银匠技艺。
可是，老银匠左等右等，等了大半辈子，等到头发都花白了，几乎等得花儿也要谢了，还是没有等来他想要教的徒弟。
不但没有等来，还差点把他气得痛苦不堪，气得直吐鲜血，甚至差点让他脑溢血，当场毙命于他的银匠铺子。
一个国家级的银匠技能大师，他是想自己的技艺后继有人。把老祖宗留下的这门古老的技艺传承下去，而且他是全心全意地教授徒弟们技艺的。
无奈，失望总是大于希望。希望越大，失望也是越大。让银匠老头儿几近崩溃。
来向他学习银器制作技艺的徒弟，大多数是虚头巴脑的，不学无术的，不积极进取的，沽名钓誉想赚些名声骗钱偏物的，懒得像猪又蠢笨如牛的，各种各样的垃圾徒弟悉数登门。
不是特别笨的徒弟，就是油嘴滑舌，学点皮毛之后，就自吹自擂，然后急于出师，到社会上办一个银匠工坊。
本来达不到出师的标准，这些徒弟不由分说，硬是要出师。有的连向老银匠都没有告别一声，甚至半夜三更就悄悄地溜走了。
来银匠铺子学艺的，大多都是好吃懒做，没有一个成为有出息的有名望的银匠；都是想借着是老银匠的名声，仗着是老银匠的徒弟，混点钱财。
这些混蛋徒弟，他们制作的银器，老银匠甚至连看都不想看一眼，可以说一点艺术价值都没有。
稍微勤奋一点的，又没有啥天赋。学了很多年，制作的银器一塌糊涂，不忍目睹，最终还是一个普通的银匠。他们只不过混碗饭吃罢了，绝无成为银匠大师的可能。
这些年，什么样的徒弟他都碰到了，什么样的徒弟他都传授了技艺，个个都学得四不像。学得四不像也就是算了，他们却对外吹牛，说是银匠大师李润泽的徒弟，居然很多人还相信。
这些混账徒弟，压根没有精益求精的精神，没有一个是老银匠想要教的。除了败坏他的名声之外，一无是处。
能得到老银匠赏识的徒弟，可以说寥寥无几。并非银匠老头儿鸡蛋里挑骨头。银器制作，必须要求很高的制作技艺，而且还要有很高的艺术价值，文化价值和历史价值，以及收藏价值。
经过无数次打击之后，老银匠的眼光可以说开始变得老辣、毒辣和刻薄，甚至非常苛刻。
用这些词汇来形容老银匠对徒弟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
相反，恰如其分。
银匠老头儿之所以这样，也许他太急于求成了吧。也许他知道，自己都年过花甲，去日不多，时间不等人，岁月不饶人。
加上老银匠的身体每况愈下，如果再不把自己的技艺传下去，估计他真的要带进坟墓了，这是老银匠这辈子最无法忍受的事情，也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
这件事，可以说快把银匠老头儿折磨得寝食难安，心力交瘁，甚至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一个从事银器制作多年的老银匠人，他的技艺已经抵达巅峰。物质上，生活上他什么都不缺了。最缺的就是一个称心如意的技艺传承人。如果有人继承他的衣钵，给他精神上带来快乐，他认为，这比什么都值得。这几乎成了他晚年快乐的唯一来源。
但是，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没有入老银匠法眼的徒弟，多如牛毛。欺骗银匠老头儿的，一波接一波，比天空飘落的雪花还多。
这些骗子徒弟，仿佛用大头针对准老银匠的心，把银匠老头儿的心，扎得千疮百孔。把他整个人，伤得体无完肤。
因此，原本慈爱善良的银匠老头儿，他的性格也开始变得暴躁、易怒和刻薄，甚至苛刻。他对待银匠学徒的好态度，变成越来越差的态度。
只要一点小事不如他意，他动不动就责骂自己的徒弟，而且骂的话特别难听。让人无法接受，才旦次仁就是众多挨骂人中的一员。
被骂的徒弟，更加自暴自弃，甚至一度不想学习银匠技术。
他还当着自己的徒弟的面这样骂，你这么笨，笨得如猪，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你这么蠢，简直蠢得跟牛一样，只知道踩着沟走，别的想法一点都没有！
而且当着学徒的面训斥：即使我现在把自己的技术精髓和精华教授给你，你这辈子也学不会，连下辈子也学不会！
银匠老头儿知道，即使他现场教，对方愿意学，那也是白搭，因为对方压根学不会，不如干脆不教。既是激将法，也是毫不起作用。
因为他努力尝试过千百回，次次都以失败告终。和那个寓言故事中的渔夫一样，打渔无数次，次次落空。
那些徒弟真是一些没有天赋，胸无大志，混饭吃的酒囊饭袋。而且懒得很，不求上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以说没有一个让他满意的。
那一阵子，老银匠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想把拜在自己门下的徒弟教好，想把自己手中的技艺传给徒弟们。
可是，即使老银匠花了无数的时间和精力，可是一项简单的技术，怎么也教不会那些蠢笨如牛的徒弟。
那段时间，老银匠广开大门，广种薄收，把他的心伤得透凉透凉的。失望和绝望一波接一波，他觉得自己的手艺，这门古老的银壶一片造手艺，很快就要从他的手上消失了。他感觉自己这辈子愧对祖宗，愧对这门手艺。
他尝试过各种方法教授徒弟技艺，手把手的教，一对一的教，徒弟带徒弟的方式，用金钱激励的办法，都毫无例外的全失败了。
即使再教他们十几年，那也只不过是对牛弹琴。
因此，一段时间里，他有些灰心丧气，不再指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碰到让他称心满意的徒弟，他是一个宁缺毋滥的人。
他时常望着镜子里满头白发的自己，对着镜子感叹，自怨自艾：
哎，娘西皮的，教了这么多的徒弟，到头来一场空！自己手里的诸多技艺，估计要砸在自己手里了。
特别是银壶一片造技艺，錾花技艺，镂空雕刻技艺和鎏金技艺，以及刻章技艺，几乎要失传了！
老银匠也开始反思自己，是自己太急于求成了吗？还是自己的格局不够大？难道自己真的要梦碎拉萨八廓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