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抽出青铜双锏, 平复了因再次听闻师门名字而流露出的震色,恶狠狠地盯着连五官也看?不?分明的人形阴云:“看?来你跟你的主人一样,不?过是个见?不?得人、永远生活在阴暗地域里的蝼蚁罢了。”
他的挑衅并未惹来廖芥的不?悦, 她轻轻挑眉,除了似笑非笑的蔑视,便再看?不?出别的神色。
双锏相击, 电光骤起,偌大的正殿登时明晃似白昼, 强大电流带来的压迫聚集着千年的修为精力, 既要将其一招毙命, 又要让在场之人好生看?看?, 究竟谁才配得上魔王之位。
电光密布, 换做常人避无可避, 可电流降地的当即,人形阴云便顺势散作飞雾,融入空中。
众人一愣, 纷纷四下环顾, 却见电光收起的刹那, 阴云再次聚拢,重现眼前。
妖魔修士们这才大惊失色,意识到普通的攻击或许根本难以近它?的身……傀儡术, 廖芥的傀儡术竟能将其做得这般逼真又虚无!
只见护法一击不成, 百无聊赖的廖芥顺势懒懒地倚靠在了魔王交椅上, 无数道相差无几的人形阴云缓缓浮现, 围绕在她身周,或持琉璃盏斟琼浆玉液、或托各式果盘一一呈上,当真将眼前景象当作了耍把戏。
盛着琼浆玉液的玉杯递到了唇边, 她嗅见?浓重的果酒气息,忆起家中美人的面庞,顺手虚推开了酒杯。
“护法大人这是在犹豫?”她轻笑着捏起一只荔枝,像褪去美人衣裳般将其外壳轻柔地剥落,“护法大人如此强悍,想来享用一只荔枝的功夫便能解决了一切,我可等着。”
彼时护法的脸色已没有方才那般镇定自若,他赫然侧头,注视着面色轻松的绿衣女子,不?知为何,虚空山三?字便如刻在脑海中一般挥之不?去。当他在长久的等待后终于再次听闻师门的名字,内心怎可能如此平静轻松。
廖芥究竟是何人,她怎会知道虚空山?!
目光落回到人形阴云上,急促的呼吸透出了些许内心的不?宁静,与之交相的数个回合也没能击中它?分毫。阴云好似幻影一般死死纠缠着他,挣不脱、躲不过、杀不?了。
修长的指尖将莹润饱满的荔枝果肉推入口中,品尝着口腔内弥散开来的甘甜,白凡凡微微敛眸,笑着看?向了自己指节分明的右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湿热和温度,令她有片刻心动晃神。
直至耳畔护法粗糙的呼吸声打断了她的遐想,白凡凡这才略显不悦地擡起眸来。
吐出果核,随着圆润的果核落入空盘,人形阴云应声一僵,忽而摆出了持剑对阵的架势,随着云剑腾空,分化?出的无数道剑身竟从四面八方指向了他。可云剑不?过吸引人的把戏,护法的注意被云剑夺去的当即,便见阴云发出一声低沉的“咯咯”响,健壮的男人登时被猛扑过去的阴云重重包裹,全身上下但凡有孔窍之处皆被云烟堵了个严严实实。
围观众人大骇,猛然退后了数步,只因将他团团包裹的云烟处,竟见?鲜红刺目的血液汩汩而出,顺着脚下的青砖漫延成流。
白凡凡推开了一旁再次递来荔枝的手,顺势直起腰身:“你输了。”
话音落下,人形阴云骤然散去,护法庞大的身躯应声落地,倒在了自己流作的血泊中,只是他虽血流不?止,依旧还留着一口气。
他们当然没忘,廖芥所说她的规矩并非是要夺他们的性命,而是拿走一样属于他们最为宝贵的东西。
可护法最宝贵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他们口中所说的虚空山又是什么……
“护法大人,你输了。”她再次重复了一声,夹杂着辨不明真假的惋惜之情,“既如此,我方才定下的规矩,你我皆不?能毁。”
说着,她缓缓站起身来,立身高处俯瞰众人:“你是个死士,生死于你而言不?过一念之间,而你对所谓的钱权也绝非如表现的那般发自内心渴求……你最在意的东西,或者说最在意的地方,便是你曾经的师门——虚空山。”
众人未曾听过这个名号,纷纷面面相觑,目露震诧。莫非廖芥要将护法的师门灭了?!
“只是,虚空山在这世间消失了千年,你我皆寻不得,无人能寻到那一方土地。”她的话像是冰冷的宣判,又像是赤、裸、裸的揭露,倒在地上残存一命的男子闻言,竟是缓缓合上了双目,唯有细看?,方能辨清其眼角因激动而微微抽搐。
“你最在意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她低声呢喃,望见?对方紧闭的双目终是收敛了笑意,“你最在意的,无非便是将来有一日能够回到将你放逐此地的师门,你最宝贵的东西,无非‘希望’二字罢了。”
血泊中的男子闻声一颤,猛然睁大了眼,目眦欲裂。他撑着溢满血液的青砖地意图起身,却因全身被抽干精元而再次跌落。
“虚空山隐于人世千年,无人知其方位,可寻不?到师门并非你的过错……护法大人,你可知自己为何回不?去么?”对上男子几欲吃人的愤恨神色,白凡凡轻耸肩头,语调低沉,“因为你的师门封锁了出入,他把你当作随时可扔弃的棋子。”
她摩挲着指尖灵戒,见?一道黑气浮现,将他的身体缓缓包裹,白凡凡继而惋惜轻叹:“死士本就是棋子,可你作为虚空山曾经最得意的门生,怎会甘心做他人的棋子……”
男子眼中的愤恨缓缓退去,眼底的光芒尤似灭了火光的蜡烛,耳际响起罗刹颇为得意的轻笑,她便知一切都结束了。
罗刹勾起了他的心魔,夺走了他的希望,令他永堕阎魔,生死无望。
见?护法转瞬便失魂的模样,众人大惊失色,愣在原地,良久才发现留着一口气的护法早已如同一个没了魂魄的行尸走肉。
“接下来,轮到你们了……”
“廖芥……你做了什么!”
她轻笑一声,面色如常地坐回到魔王交椅上:“是臣服,还是失去最宝贵的东西,这般简单的抉择,诸位想来不会犹豫吧。”
“你的规矩?我们凭什么要遵从你的规矩!廖芥,真当我等是任人宰割的绵羊么?!”说罢,无数妖魔修士互换了眼神,齐刷刷地亮出魔器,纷纷指向了高处的绿衣女子,“你迫害老魔王,罪不容诛,今日我等便替老魔王收拾了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话音落下,无数剑光盘旋升空,众人一拥而上。
剑气飞跃,猛然破开廖芥的胸膛,喷射出的鲜血骤然洒落,染红了她的衣襟,苍白肌肤上的血色好似寒冬腊梅,比之汹涌的寒风还要冰冷刺骨。
“啊——”杜照卿低呼一声,蓦然睁开了眼,她惊慌地盯着头顶攀龙附凤的精美图刻,害怕地一坐而起。
方一起身,一只素净的手便掀开了帏帐,白凡凡扑至卧榻一侧,慌乱地牵住了她的手:“师姐怎么了,我在这儿,凡凡在这儿。”
她背后满是冷汗,慌乱的神色在瞧见眼前人完好无损的面目时松了口气:“无碍……只是做了个噩梦……”
天色蒙蒙亮,微弱的晨光正透着轩窗的缝隙洒入室内,她这一睡,竟是这么久……
两百多年来的修行,她早已戒断睡眠,却依旧有身心俱疲需要休憩的时候。往日里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将她唤醒,却在和凡凡的第一夜……
白凡凡轻柔地用袖子拂去师姐额前?的冷汗,眼底满是心疼。方才师姐起身时的剧烈动作令覆盖在胸前的被褥缓缓滑落,未着分缕的大片春光和粉樱立时展露。二人凑得近,瞧见凡凡眼底的深邃愈加浓烈,杜照卿下意识低头,登时红了脸,一手扯着被褥将自己遮住。
她这般羞赧的姿态落在绿衣女子眼中,耳畔立时传来了“噗嗤”一声轻笑。
“你别笑。”杜照卿的脸犹如火烧,她还是头一回碰见这样的场面,纵然是昨夜……定是昨夜二人皆坦诚相对,她才不?觉得羞……嗯,定是这样。
“好好好,我不?笑。”白凡凡故作严肃地端正了面色,只是眼底的笑意怎么也掩盖不?住。
今后的日子还长,她会让师姐日日夜夜习惯于此的。
见?她眼中的笑容和深意未退,杜照卿颇有一种被戏弄的羞意,往日里清风朗月稳重自若的形象分毫顾不?得,她扯着被褥扭过头,双颊的微红隐在了两鬓垂落的青丝下:“你怎起得这么早。”
被凡凡深切的目光凝视,她只觉昨夜那种令她绵软的感觉再次从心而起。
“我为师姐寻来了灵果,师姐昨夜辛苦,可要起来补点儿精元?”
“不?必。”杜照卿下意识回绝,眸底流光婉转。
“师姐不?渴?”这下,白凡凡终于忍住了些笑,见?师姐困惑不?解地侧过头来,点了点头,她眼中的深意将对方包裹,竟是倾身上前?,一点一点试图去扯师姐胸前的被褥,“可是凡凡渴了,师姐……”
意识到她要做什么的杜照卿终是再一次红了脸,眼见丫头红润的双唇越凑越近,她没有躲开,动神地闭上了眼,宛若一幅细细勾勒描摹的画卷。
细密的吻落在了她的脸侧,而后一路向下,直至覆盖在身的被褥隆起一座小山丘,杜照卿紧攥着被褥边缘,羞红的脸侧向了另一边。
“火蛇姑娘,你不?能进去,城主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火蛇姑娘……”
“谁敢拦我?!”一身红衣、形态曼妙的女妖一掌妖力击退了阻碍她的酒馆伙计,直至风风火火地推开了厢房木门,还未说半句话,便见一道蛮横的煞气向自己袭来,伴随着一声隐含愠怒的“滚”,将她袭倒在长廊一侧的梁柱旁。
她僵在原地,盯着“砰”的一声再次合上的木门,方才粗略瞥见的朦胧画面和细碎嘤咛,令她如雷轰顶,震惊地睁大双眼、失了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我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