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日日 作品

第51章 胡家黑衣人

雾气弥漫的林间隐约传来浓重的喘气声, 一道瘦小的身影微微佝下腰身,踉跄疾行。

封锁口鼻的灵力微弱,奔袭之际偶有几缕雾气吸入体内, 令她深感虚弱无力和视线朦胧,她干脆捂住口鼻, 毫不犹豫地向着其中一处方向奋力奔逃。

不知过了多久, 白凡凡冲开眼前虚雾,待豁然开朗,一座隐匿山林的小村庄浮现在眼前, 她终于缓下步伐, 背后衣料早已被因疼痛而生出的冷汗打湿。

她痛苦万分地喘着粗气, 体内灵力虽有滋生充盈,然这灵力难以为己所用,故而身后的摔伤迟迟没能好转。

白凡凡扶着一旁的巨树,强撑着擡眼望去。

村口廖无人烟, 偶有残枝败叶随风拂过, 显得周遭冷清幽静。若是不出意外, 里头势必是对其的考验之一,以她的经验和猜测,荒村常常是意外的高发之地。

于是她干脆就着巨树缓缓坐下,打算先观望会儿。

白凡凡回头瞥了一眼, 见身后云雾无声聚拢,却是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住、不敢靠近,此番更证明了她的猜测——荒村内有麻烦。

她一边运转起微弱的灵力缓解身后疼痛, 一边四下环顾,目光悄然落在了不远处由远及近而来的一道诡谲身形上。

虽隔得远,但能轻易分辨出来人身形算不得高, 却实是壮硕,一身宽大的粗布麻衣将其罩住,每行一步,宽袍的飘动皆会映出一道奇异的弧度。

待那人走近了,才发现是位身材丰腴的妇人,那妇人低垂着面颊,仿佛欲将自己沾满灰尘脏兮兮的脸隐在兜帽中。

她行色匆匆,偶尔向四周投去谨慎的探视,眼中除了多疑,更多的则是恐惧不安。

白凡凡扫过来人,忽而发出一声微弱的疑惑。妇人隐在宽袍下的身形实是丰腴,可暴露在外的面颊和双手却出人意料的瘦削,好似唯剩一张人皮紧紧贴着骨架,瘦得有些骇人了。

来人惊惶不安的视线扫过白凡凡,顾自移开,仿佛未曾看见她这个人,迎着清寂的冷风,妇人步履匆忙地迈入了村口。可下一秒,见她周身猛地一颤,惨叫声卡在喉中尚未吐出,低壮的身形便如同一尊被斧凿击碎的石像,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她骤然怔住,村口哪里还见妇人的身影,散落一地的分明是堪见人形的森森白骨!

她不禁睁大了眼,熟悉的场景涌上心头,眼底闪动的眸光早已不能用震惊二字形容。

妇人虽化作白骨,然其一身粗布衣裳依旧在地上堆积作一顶微微隆起的小山,那小山忽的动了一下,在她极目锁定的视线下,衣袍扭动,竟悄然探出一张面色纯真的小脸。

竟是个不过四五岁的孩童。

她终于意识到瘦削妇人何故身形臃满,原来衣下藏了个孩子……

衣袍遮盖,笼罩住孩童瘦小的身躯,他坐在白骨堆中茫然地四下环顾,也不知是委屈还是惧怕将其包裹,孩童竟口中喃喃着“娘亲”,低低地啜泣起来,不过须臾,啜泣声便演变作了嚎啕大哭。

哭声实是刺耳,白凡凡正欲起身,便见虚雾萦绕的村内一端,两道高大的黑衣人缓缓走来。二人脚步不疾不徐,直至站定在了骨堆上哭泣不止的孩童身后,居高临下的视线锁住了他。

白凡凡视线僵冷,瞧见黑衣人时竟连呼吸也急促起来。

她分辨不清此刻自己瞳孔震颤、身周发抖究竟是因为恐惧、愤怒还是痛恨,她只知此刻身体的反应并不受她控制,那种望见黑衣人时的恨意已然融入了这具身体的骨血中无法抹除。

是廖芥……廖芥在害怕?

白凡凡尽力止住自己颤抖的手,腕间早已愈合的伤口却不时隐隐作痛。两名黑衣人亦好似未曾看见她,审视的眼光只定定地盯着尚且还在嚎哭的孩童身上。

“雕虫小技……都死绝了,还敢不识好歹带人跑……”其中一人踢了一脚周边碍眼的白骨堆,直至将其踢乱,才只手暴力地拎起孩童,他不顾孩童的哭闹挣扎,竟是烦躁地一掌打在他的脸上。

哭声戛然而止,幼嫩的脸颊通红一片,连嘴角也仿佛溢出几丝血色,孩童不哭不闹并非被其震慑,而是被生生地打晕了过去。

“吵死了。”黑衣人狠狠地啐了一口,看向旁的另一人,“走吧,这里的孩子都抓光了,老规矩放把火烧了,莫要留下后患。”

话音落下,白凡凡神情恍惚地微微张嘴,眼前虚幻缥缈,竟浮现出一道身形壮硕的黑衣人当街恶狠狠脚踹小女孩儿的画面,小女孩儿脏乱不堪,一张脸隐在乱蓬蓬的枯发下,柔弱的身体被人用尽全力地泄愤踢踹,她当即失去意识。

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她迫使自己定下神,可黑衣人手中孩童的惨状逐渐与幻觉中小女孩儿的模样融为一体,直至那张孩童的脸,渐渐变作了干瘦发黄的女孩儿面容,她才骤然在其脸上察觉了一丝熟悉。

女孩儿的五官相貌,与靠坐在巨树下的白凡凡映衬相照,逐渐变得毫无二致。她定定地注视着,吐出的话尤似自言自语散入风中:

“廖……芥……”

那是廖芥,那生着与她相同模样的人,不是廖芥还有谁?

喉中仿若千斤堵塞,白凡凡悄无声息地站起了身。

黑衣人转动储物戒,将手中孩童丢废物似的扔入其中,待完成一切,身后火光熊熊而起,才听得另一道沉默不语的黑衣人道:“南边还有个村子,现在过去么?”

“急什么,让他们死前吃饱喝足,晚些过去又何妨……”

“方才你放走了村中一人,若他去通风报信怎么办?”

打晕孩童的黑衣人侧过视线,满不在乎地摊手:“胡家欠了我兄弟二人这么多灵石,替他们尽心竭力作甚,逃便逃了,这几日捉的孩童,还不够胡家那群怪物享用的?”

说罢,轻笑声此起彼伏,落在白凡凡耳中尤为刺耳。她紧紧盯着那两道沾满血迹的黑影,眼底猩红一片。

胡家……胡家……

随着心底恨意爆发,早先难以周转的灵力竟如湍流般霎时涌成一片,手心灵力聚拢,换幻化作一柄锋芒毕现的灵刃,而灵刃上萦绕弥散出的,却是浓重黑沉的煞气。煞气汹涌跃动,仿佛正与之诉说:

你怎么敢在他们面前放肆?

享用了你身上的血,却将你当作畜生不如的怪物,你不过就是他们眼中的牛马,饮血食肉,死了随意丢弃在马棚中……

他们杀害了你,却在怪罪你为何如此轻易丧命,你怎么能死?你只能在脏乱血腥的地底茍活,做他们的供血器皿……

怨恨?你没有资格怨恨,更不能反抗……胡家乃仙门大族,自降身段地养你,你就该感恩戴德地献出自己。

杀了他们……你杀不了他们,你也不能杀他们……他们是谁?你何敢造次?!

“咔嚓”一声,黑靴踩过枯枝的声响在噼啪交错的火声中尤为突兀,黑衣人身子一僵,依旧没能看见她的身影。

“你方才可有听见什么声音?”

“声音……”打人者戏谑大笑,“我们手上如此多人命,游魂也该排到西域魔族去了吧,声音,怕不是哪只恶鬼上门索命来了哈哈哈。”

狂风过境,将村落中的熊熊火光吹散弥漫,火光滔天,明晃刺眼。而白凡凡一步一步地走向二人,直至站定在他们跟前,缓缓提起手中灵刃。

“阿芥还在犹豫什么……”张狂的黑衣人笑声中,忽而响起熟悉的声音,她缓缓侧头,见白衣女修似笑非笑地站在丛林中,定作一尊石像,“阿芥不是一直想报仇么?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便能报仇了……”

她眸光低沉,吐露的嗓音亦透出些许嘶哑:“你怎么在这里。”

“阿芥受苦,姐姐心疼你啊……快杀了他们,替死去的孩子们报仇!”见她迟迟未有动静,白衣女修遗憾地轻叹了声,“阿芥是不是害怕了?也是,你是绝尘山的弟子,绝尘山心忧天下,手中怎能染血呢……他们不过是替别人办事,说到底也是谋生计的无辜人,谋生计又何来罪过呢?”

“谋生计……”嘶哑的低吟幽幽溢出唇角,白凡凡面无表情的视线牢牢定在了白衣身上,“说这话前,还是把你一身假面去了吧。”

见白衣女修微微一顿,白凡凡手中灵刃无声地转向了她:“你该有多丑陋不堪,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纵然套着杜师姐绝美的容貌,心底却是肮脏不堪粗鄙愚钝……你真以为,挪用他人的相貌便是自己的了?”

“阿芥在说什么?姐姐不明白……阿芥吓到姐姐了……”白衣女修委屈害怕地捂住了心口。

“恶心。”她举起灵刃,仿佛思考着如何才能将其假面撕下,远处传来的吝辜震耳欲聋的吼声也被她悉数略去,待她以灵力将身侧黑衣人牢牢锢住后,手中灵刃擡起,笔直地指向了远处的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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