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辞言摸摸鼻子,没好意思说那大橘八成是被自己气跑的。搜索本文首发: e8中文网
他倒不奇怪慧善知道方才的事情,看那姑娘熟门熟路的样子,约莫和方丈是“棋逢对手”。
慧善和白巍是旧交,徐辞言把棋记下,又收了棋子两人手谈几局,待到日头渐移照在桌上的时候,他便起身告辞。
慧善送他出门,笑着感叹,“你师父那臭棋篓子竟能养出你这么个徒弟来,当真是气煞人也。”
徐辞言悠悠笑笑,“只方丈未见过我诗,不然该感慨大儒门下怎么会有如此没有诗才的学生了。”
“哈哈哈哈哈,”慧善一挥手,笑意连连,“这有什么,你是你,他非他,虽是师徒,又怎能处处相同呢?”
他看向徐辞言,白发白须间满是看透世事的禅意,“徐施主,云起云落,随风东西,既是有缘,何必辜负。”
徐辞言无奈一笑,耳见微红行礼,“弟子受教。”
上山和下山时的心境截然不同,连这碧山如洗的景色也分出不同来。徐辞言下山时,林西柳也正好一脸喜意地从后院里头出来。
徐出岫跟在娘亲的后头,悄悄探出个脑袋冲他笑。
时辰不早,一行人上了马车往京里去,徐辞言骑在马上一挑眉,心底狐疑。
怎么总感觉……小丫头笑里带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
放假了一日,第二日一早,徐辞言就要到宫里当差了。
司经局洗马这一官职可和马没什么关系,主管东宫经史子集四库图书刊缉贮藏,对照后世来看,就是中央图书馆管理员。
只不过这官职不似什么尚书郎中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干嘛的,别说后世,就连今下也有不少人没乱明白,闹出不少乐子来。
徐辞言记得他以前看过一桩逸事——官员杨守陈早年任洗马一职时,请假回老家,中途在驿站休息。
驿臣不知道洗马是个什么官,朴素地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调笑地问杨守陈“公职洗马,日洗几马?”
杨守陈也不气,笑着回答“勤则多洗,懒则少洗。”两人笑作一处,驿站外头忽然来了个御史。
驿丞想讨好御史,便催杨守陈把上房让出来。不料那御史进来见着杨守陈,当即拜倒称师,驿丞见状,拜倒赔罪,杨守陈宽厚,并不记恨。
这小故事在高中一堆人物传记里面格外特别,充满了君子雅量和爽文色彩,徐辞言做题时见了一次,便一直记着。
只可惜在这京城里面,没有官员会这般呆,让他回答一句“勤则多洗,懒则少洗”了。
身为东宫属官,太子侍读,徐辞言上任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去拜见领导。
太子与其他皇子并不居于一殿,独居端本宫内。
启朝认为东方为日出万物升发之地,因此端本宫修于皇宫东侧,又唤东宫。
他到的时候,太子未从文华殿听学回来。
事实上,太子太师、太子太傅等名义上的老师并不实际为东宫讲学,为虚
职。
而真正的讲读官多为翰林院侍讲学士,詹事府左春坊庶子等。
身为侍读,日后徐辞言每日就要陪着太子在文华殿读书,还要负责宫中图书管理,算不上清闲。
今日的侍讲官正是徐辞言会试座师之一宋汝璧,宋汝璧讲学时喜欢旁征博引,引得多了,难免拖堂。
因此,徐辞言在殿里鼻观眼眼观心地等了许久,才听见外头有宫人通报,一个身量尚不足的身影被人簇拥着,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臣司经局洗马徐辞言见过太子殿下。”
徐辞言上前几步,躬身行礼,有人轻轻搀住他的胳膊,变声期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
“徐大人免礼。”
这声音实在耳熟,徐辞言抬眼一看,面前一身月白常服,神色端正的少年,不正是那应八吗。
果不其然,他心底微微笑道。
第55章 东宫 君子与小人
身为一个正值壮年的皇帝, 乾顺帝膝下有九个儿子。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天不垂怜
,活着长大的仅有四、六、七、八几个。公主亦只有端淑长公主和尚在襁褓的三公主,算不上子息繁盛。
并且, 本朝不过数年,已经崩了孝贤和孝慧两位皇后。也因此,乾顺帝认为自己命硬克妻克子, 并不再立后,宫权交由德妃与淑妃共管。
徐辞言看向眼前半大的少年, 太子名璟,行八,乃孝慧皇后之子, 与端淑长公主为同母所生。
“徐大人似乎并不惊讶?”
萧璟提笔写字,又忍不住有些好奇地看向一旁研墨的徐辞言, “还是说那日徐大人便已经认出本宫了?”
他年岁尚小,换声期, 像是病了一样略带沙哑, 哪怕是端着架子自称本宫, 也透出股隐隐约约的稚气来。
徐辞言摸准了这人的性子,有些好笑, “殿下自称应八,又有内侍侍卫跟随, 这便很是明显了。”
可明明那崔锦堂就没看出来。
萧璟有些闷闷不乐,“为何,应字并不需避讳。”
徐辞言摇摇头,“太祖应天命而生,平战乱,灭胡虏, 得民心,称正统,于应天府即位登龙。此后数年,应姓者皆换应字避音,以示尊崇。”
“迁都百年后,百姓虽渐渐淡忘,但富贵人家仍会避讳。”
徐辞言轻轻指了指自己脖颈,一身白皙细腻的皮肉,和地里刨食的农人商贾很是不同,“殿下虽着布衣,但脖颈处未敷粉掩饰。”
萧璟眼底划过一丝恍然大悟。
因怕他夭折,乾顺帝对太子看护得很是严密。萧璟少有的几次出宫祭祀,也是被百官们层层围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