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早听说这人和徐辞言关系好,那日萧璟点人去缉拿徐辞言的时候才没反对,就盼着这殷微尘看不下去带着他兄弟亡命天涯呢!
到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追杀逃犯了,哪像现在一样,每次想直接把徐辞言斩立决了,朝里就要跳出来一堆老不死的叫嚣。搜索本文首发: 奖励一把
解释解释,就是把人拉到京城来了,又能解释些什么。
萧逸把他的心思看得一明二白,心底也忍不住感叹一声。
他这几个便宜兄弟没一个是简单的,不说太子,就连被江家拖累的七皇子都有些小心思,只有这萧衍了,简直是好竹生歹笋,龙凤的儿子会打洞,做事颇上不得台面。
婉贵妃这么一个聪明人,怎么生出来的儿子这么傻。
萧逸不得不把话说明白些,“六弟不是在押送队伍里插了人手么,先前太远消息没传得回来,现在可是在眼皮子底下了。”
实际上这些人手是他的,萧逸眯眯眼,只不过萧衍可是他的挡箭牌,可不能把自己与世无争只好风雅的形象破坏了。
“有道理!”萧璟一拍大腿,急匆匆地跑进城去,“我这
就去问。”
不过半响,消息就传过来了,萧逸难得瞪大眼睛,心底一团烈火熊熊燃烧,“你没听错,真是万民书!”
这徐辞言,竟这般得人心?!
同样的声音也在乾清宫前殿响起,刑部尚书、吏部尚书、内阁首辅……朝里有名有姓的大人物都出现在了这间屋子里,就连宗室都派了代表过来,一群人神态各异地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徐辞言手里的东西。
“你这,哎……”黄兴和神情复杂,徐辞言假传圣旨按律当斩,但他偏偏所做之事无一件是为己,赢得民心所向。
看着瘦削得皮包骨,浑身泛着压抑不住血腥味的青年,黄兴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这样子,哪里像是陕西布政使参的那样,与民争利奢靡无度了。
“殿下,臣以为这事还得多考虑考虑,”到底是故交,黄兴和心一软率先开口,“假传圣旨确实是忤逆大罪,但徐无咎所求为民,又有万民书作保,若是轻易处置了,恐伤民心啊。”
“首辅大人这话差已,”作为告御状的当事人,黄耀文立马就跳了出来,“错了就是错了,若是轻易绕过,以后是不是人人都可以把天家威严当做玩笑!”
“只需要打个为民好的主意,再买通几个百姓写份万民书就可以自封为王了?!”
“布政使是说这万民书上的近万百姓都是徐无咎买通的了?”周宿轻笑着开口,“只听说过屈打成招一二人的,倒还是第一次听说逼迫满城百姓的。”
“依布政使看,这徐无咎莫不是神仙在世,才会有这么大的神通。”
“话也不是这么个理,”监察御史字松鹤犹豫半天,还是站出来反驳。早年徐无咎敲登闻鼓的时候,还是他亲自接待的人家,颇为交好。
眼下这人竟然也敢犯这般灭九族的大罪了,真是,哎!
字松鹤长叹一口气,“太子殿下,天子制定法令,就是要杜绝不法之恶果。今日徐无咎犯下这般大错,虽是形势所迫,却也可见其不臣之心。”
“此子才华众人皆知,若是不加以严惩,来日徐无咎若登上高位,岂不又是一江半朝蔺本朝?”
“奖惩不当则朝堂不稳,朝堂不稳则天下难安啊。”
前殿里吵成一片,话题中心的人物却始终没有抬过头。
徐辞言心底明白,乾顺帝昏迷不醒,在场这么多人里只有一个人可以决定他的生死。
一国储君,他亲手教出来的孩子,太子萧璟。
“好了!”萧璟难得地冷下脸,没给争辩的朝臣们半点面子,“紫玉,请诸位大人出去。”
他视线落在徐辞言身上,声音顿了顿,“徐侍郎留下来。”
“…………”
这是要保的意思了,黄兴和大松一口气,黄耀文则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但太子既已经发话,他们再多的想法也只能退出去。
前殿里只剩下徐辞言萧璟两人。
“徐大人,”萧璟神色复杂,半
响绕过御案亲手把他扶起来,“大人昔年教我保全自身才能保全别人,现下又何至于此。”
徐辞言虚弱地笑笑,面前的少年已经快和他一般高了,观政、主事,数年磨砺下来,萧璟喜怒不形于色,早已不见当年端本宫里翻窗淋雨出逃的模样。
“早年陛下罚东宫侍从杖三十,明知会触怒陛下,您又为何雨夜翻窗爬墙跑到延庆宫去请娘娘相助呢?”
“…………”提起年少旧事,萧璟抿抿唇,“因为禁书之事,他们是无辜的。”
“百姓也是无辜的。”
徐辞言长叹一口气,即使到今日,他回想起陵州城里人间炼狱般的惨像依旧忍不住眼眶发酸。
“还在城外的时候,我驾马路过一座村庄,村里已经没有年轻人了,或是死在鞑靼人手里,或是死在逃难路上。”
“但是还有一个老人活着,是个老妇人,头发都掉光了,面颊也凹进去,”徐辞言淡淡地讲,视线空荡荡地落在虚空里,“她没了盼头,把自己最好的一身衣服翻出来穿了,靠在黄土壁上等死。”
“右开襟 、福禄寿喜纹,我走过去一看,那件大红衣衫竟是件寿衣。”
“当时我扶着墙哇哇大吐,本以为这就是人间炼狱了,可等到了陵州城里我才知道,还远不止。”
萧璟神色巨变,徐辞言看着他笑笑,“没粮,百姓就要饿死,没粮,军队就要战败,鞑靼人闯进来,百姓还是一个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