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试探
唐府的下人们小心翼翼地搬着紫檀木雕花嵌玉的凳子，擦了又擦，生怕落下灰尘。
唐老夫人坐在上首，手里捻着佛珠，眼神却不住地瞟向坐在一旁的沈琉姝。
沈琉姝今日穿着一身素雅的情色衣裙，乌黑的发丝挽成一个简单的髻，几缕碎发垂在脸颊两侧，更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
只是那双本该灵动的眸子，此刻却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就像隔着一层纱，看不真切。
她姿态优雅地品着茶，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茶杯，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大家闺秀的风范，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
若不是唐老夫人与真正的唐玥浅相熟，恐怕真要被她这副模样给骗过去了。
“玥丫头，这茶可还合你胃口？”
唐老夫人慈祥地问道，语气中却带着试探。
沈琉姝微微一笑，回答道：“回老夫人，这茶清香甘甜，入口回味无穷，玥儿很喜欢。”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唐老夫人笑呵呵地说道，“你刚回府，想必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晚些时候再过来陪老身说说话。”
沈琉姝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了唐老夫人的院子，夜色渐深，唐府灯火通明。
下人们来来往往，脚步匆匆，为即将开始的家宴做着最后的准备。
晚宴设在唐府最大的厅堂，“流华堂”。
沈琉姝被下人引着，缓缓走入厅堂。
厅内早已坐满了人，众人见沈琉姝进来，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她身上。
唐老夫人坐在主位，朝着沈琉姝招了招手：“玥丫头，过来坐到祖母身边来。”
沈琉姝依言走到唐老夫人身边坐下，感受着周围探究的目光，她心中嗤笑一声。
这些人，恐怕都不知道他们的玥小姐，早就死在了那间竹屋里了吧。
唐老夫人清了清嗓子，慈祥的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道：“今日设宴，一来是为了庆祝玥丫头平安归来，二来也是为了宣布一件事。”
她顿了顿，将目光落在沈琉姝身上，眼中闪过精光，“玥丫头自幼体弱，身子骨更是单薄。老身思虑再三，决定为她寻一门良缘，好让她早日成家，也好有人照顾。”
沈琉姝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老夫人话音刚落，厅内便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唐家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家族，唐玥浅又是长女，这门亲事自然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不知老夫人属意哪家公子？”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妇人试探性地问道。
唐老夫人却只是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此事老身心中已有定数，只是还未与对方商议，等过几日便可知晓。”
众人见唐老夫人不愿多说，便也不再多问，只是纷纷猜测着这位未来姑爷的身份。
家宴开始，欢声笑语不断。
唐老夫人却一直留意着沈琉姝，她发现，这个“唐玥浅”似乎与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从前的唐玥浅虽然性格柔弱，但言谈举止间却透着一股灵气，而眼前的这个“唐玥浅”，虽然举止优雅，却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唐老夫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心中疑惑越来越深。
酒过三巡，唐老夫人状似无意地问道：“玥丫头，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玩什么吗？”
沈琉姝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她垂下眼眸，掩饰住眼底的慌乱。
她哪里知道唐玥浅小时候喜欢玩什么？
“回祖母，”沈琉姝顿了顿，声音轻柔，“玥儿……玥儿记不清了。”
唐老夫人的眉头微微皱起，又问道：“那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什么吗？”
沈琉姝的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玥儿……玥儿喜欢吃桂花糕。”她小心翼翼地答道。
唐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凝重，席间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唐老夫人叹了口气，吩咐身旁的丫鬟：“去，多准备些桂花糕，送到玥丫头房里去。”
丫鬟领命而去，唐老夫人却依旧站在原地，望着沈琉姝离去的方向，目光复杂。
家宴结束，宾客散尽，唐府恢复了宁静。
沈琉姝拄着拐杖，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在回房的路上。夜风习习，吹动她鬓边的碎发，也吹散了她脸上伪装的平静。
她心中有些忐忑，唐老夫人的试探让她意识到，自己伪装的身份已经开始出现裂痕。
“小姐，小心脚下。”丫鬟轻声提醒道。
沈琉姝微微颔首，继续往前走。
拐过一个弯，她却突然见停下了脚步。
前方，唐老夫人静静地站在路中央盯着她，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身影显得格外瘦削。
沈琉姝心中一凛，唐老夫人这是在等她。
她继续往前走，装作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
“哎哟！”
沈琉姝“不小心”撞在了唐老夫人的身上，手中的拐杖也掉落在地。
“小姐，您没事吧？”丫鬟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起沈琉姝。
唐老夫人也被撞得后退了几步，身旁的嬷嬷赶紧扶住她。
“玥丫头，你这是怎么了？”唐老夫人语气中带着关心。
沈琉姝低着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老夫人，对不起，玥儿……玥儿眼睛疼。”
“眼睛疼？”唐老夫人重复了一遍，语气意味深长。
“是，玥儿的眼睛已经疼了好些日子了。”沈琉姝哽咽着说道，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唐老夫人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玥丫头，你过来，让祖母好好看看你。”
沈琉姝犹豫了一下，还是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到了唐老夫人面前。
唐老夫人伸出枯瘦的手，轻轻抚摸着沈琉姝的脸颊，眼神锐利地盯着她的眼睛。
沈琉姝强忍着心中的不安，任由唐老夫人打量着自己。
时间慢慢地过去，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终于，唐老夫人收回了手，叹了口气，说道：“玥丫头，你的眼睛，真是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