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
灯火渐渐微弱。
胡总管自觉向前添油。
“咳咳咳……”
“陛下,已经子时了。”
“嗯。”
奉帝咳嗽了两声。
将批好的奏折堆起。
胡总管看着奉帝,满眼的心酸。
奉帝并非顺位继承。
前太子犯下大错,被贬为庶人。
先帝其实本有另外的人选。
是宁王以性命担保,奉帝才能上位。
自继位起,奉帝殚精竭虑。似乎想做出番大事,证明自己。每日在御书房躬操文墨,不把奏折批完就绝不休息。
“陛下,龙体为重啊!”
“老毛病了。”
奉帝神情淡漠。
他自幼便有肺疾,可从未在先帝面前咳嗽过一声。继位后,宫中太医每日给他调理。只可惜是积劳成疾,难以根治。
“唉……”
胡总管在旁叹息。
奉帝极其固执。
除了宁阙,谁能劝得住他?
“呵,以后便能轻松些。”奉帝扬起和煦的笑容,轻声道:“朕的皇弟已继承王号,未来便可成为朕的助力。这两年,齐王可是肥得很。”
“坐拥临淄、胶东、琅琊三郡,凭借海盐之利,家财以万万计。前些年还接管了泾阳封地,没少安插眼线。胡总管,令幽卫盯着齐王。泾阳这块膏腴之地,齐王不会轻易放过的。”
“诺!”
幽卫!
大奉最神秘的组织!
由奉帝一手建立培养。
挑选的都是战死将士的遗孤。
他们自幼接受奉帝的教导抚养。
所以,只听令于奉帝调遣。
很多人连听都不曾听过。
然而,幽卫大部分都安插于各地。
他们就是奉帝的眼线。
不论有何事,奉帝都能知晓。
“陛下,翻牌子吧?”
“免了。”
奉帝冷漠挥手。
后宫虽有诸多佳丽,可他却鲜少留宿。
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国事上。
胡总管跟在后面,暗自叹息。
奉帝继位多年,可子嗣并不多。
太后知道了怕是又要着急。
……
宁王府。
沉重的朱门缓缓打开。
婢女分两侧站好,恭敬等候。
“见过殿下。”
“免礼。”
宁阙捧着灵位,神情冷然。
胖管事则走上前来,抬手道:“殿下,夫人今日还在药庐,至今未归。我派人去请她,却要世子用八抬大轿请她回来。”
“哼!”
宁阙重重地哼了声。
两侧婢女皆是一惊。
她们知道,世子要生气了。
怕不是要责怪他们办事不力。
“福伯。”
“殿下请吩咐。”
“从今往后,不必再去请她。”宁阙转过身来,冷然道:“对了,再把她的东西都收拾好丢出去,我宁王府再无林仙鸿这位夫人!”
“是……啊?!”
福伯都愣住了。
错愕地看向宁阙。
此刻只觉得他竟如此陌生!
这还是他认识的世子吗?
要知道宁阙可一直都宠着林仙鸿。
不论林仙鸿有何要求,宁阙都会做到。
若是闹些小脾气,宁阙也会哄着。
“殿下……是要与夫人和离?”
“和离?她也配?”
“我要休妻!”
宁阙冷然拂袖。
他现在对林仙鸿就只有厌恶。
他得把那些全都拿回来!
再将林仙鸿的骄傲踩碎在地!
“休妻?!”
婢女们也都面露错愕。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奴知道了。”
福伯长舒口气。
望着坚定的宁阙,双眼泛红。
他素来是瞧不上林仙鸿的。
但这是王妃交代的婚事。
他看着宁阙如何讨好林仙鸿。
也知道宁阙这些年有多委屈。
为了顾及她的感受,很多都瞒着。
后来,连奉帝都看不过去。
特地将宫中禁药给他。
那晚宁阙其实也被下了药。
他也不知情。
可是,林仙鸿却觉得是宁阙无耻。暗中指使奴仆给她下药,然后占有了她。宁阙担心这件事闹大触怒奉帝,为保护林仙鸿,他只能将这事背下!
宁阙行至庭院。
桃树随风摇曳。
这棵树是他亲手栽下的。
就因为林仙鸿喜欢桃花。
还说看到桃花,就想到尚在家中。
可宁阙后来才知道,林府根本没有桃花。林仙鸿喜欢桃花,纯粹是因为与顾渊邂逅在桃花树下。
“福伯。”
“殿下有何吩咐?”
“把这桃花砍了。”
“是!”
福伯点头应下。
看着宁阙坚定的模样,无比激动。
昔日意气风发的白马世子,回来了!
“殿下早该如此了。”
“她根本就配不上殿下!”
清风轻咬朱唇,红着眼道:“若无殿下,林家早就没了。当初是她跪在王府前,若非王妃交代,谁又会理她?这两年来,殿下不知帮了林家多少,可她……”
“不必再言。”
“就当我这几年的真心喂了狗。”
“是……”
旁边的明月则使了个眼色。
她和清风是双胞胎姐妹。
两人被卖进青楼为娼。
宁阙见她们可怜,便为她们赎身,将她们带回王府。虽是奴籍,却也比在青楼强。宁阙待她们极好,每日三餐从不少。她们对宁阙就只有感激,也知道他有多好!
“福伯,去准备份清单。”
“把先前的彩礼和嫁妆都写上,然后送去林府。”宁阙正坐于书房,交代道:“她林仙鸿不是素来骄傲,看不起铜臭之物吗?现在,我就让她知道什么叫做没钱寸步难行。她的所有骄傲,就建立在钱上!”
“是!”
福伯抬手应下。
当初为了娶林仙鸿,宁王府可是出了不少血。这桩婚事也算是为了冲喜,完成王妃的心愿。所以三书六礼可没少,而且都是往多里给的。
可林家那时出事,根本没钱准备嫁妆。宁阙没有为难他们,而是又给她们准备了份嫁妆。娶妻那日,十里红妆啊……不知多少人看在宁王府的面子上主动添妆。
现在宁缺已决定休妻,这些自然都得拿回来!
“我已向陛下禀明心愿。”
“不日后,就会继承王号。”
“殿下……你说的是真的?”
“嗯。”宁阙轻轻点头,“只是要继承王号,还得做些政绩出来。前些日泾阳遭了蝗灾,足有上万灾民。我若想拿回封地,还得解决这场蝗灾。”
“啊?”
福伯不由得愣住了。
这次蝗灾可不简单啊!
奉帝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