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阙走了。
林仙鸿没有多看一眼。
“哼,他也太过分了!”
“不肯和离,还要休妻?”
“也不看自己什么德行,配吗?”
“我看他就是贪图夫人的嫁妆!”
大奉礼教森严,女子被休,必犯了七出之罪。这类弃妇是没有人权的,带至夫家的嫁妆都不能带走,相当于是净身出户。
“他只在乎这些。”
林仙鸿轻轻咳嗽。
甚至连宁阙的名字都不想提。
可她忘了,她的嫁妆是宁王府贴的。
宁阙只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夫人不必在意,宁阙最在乎的还是夫人。先前也常发脾气,可转过头便来讨好。这回只是故意如此,无非是小肚鸡肠心里气不过,想着多引夫人注意。”
“说得对!宁阙喜好流连烟花之地,最擅长欲擒故纵。说是休妻,实则是吸引夫人的把戏而已。”
“我从不在意他。”
林仙鸿冷漠转身。
从宁阙给她下药强行占有她起,她对宁阙的好感便荡然无存。在她看来,宁阙就是个贪财好色的卑劣小人!
下药就罢了,还敢做不敢认,让府中管事承担。她每每回忆,就只感到恶心!
“仙鸿!”
“仙鸿!”
“爹?”
红袍官服的林疆快步进门,他是林仙鸿的父亲,担任吏部主事,正六品官。为人狡诈圆滑,也是官场老油条。
“你现在如何?”
“还好。”
“那家伙刚才来了?”
“嗯。”
“宁阙还嚷嚷要休妻呢。”
“休妻?”林疆直接笑出声来,不屑道:“他对你可是喜欢得很,无非是吃醋而已。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他都不会休你。”
“嗯。”
“只是……”
“什么?”
林疆思索片刻,轻声道:“只是,你怀的终究是皇室血脉。就算有太后撑腰,宁阙也能打着宁王的旗帜。闹到后面,吃亏的还是你啊!”
“不用怕。”
林仙鸿毫不在意。
她有今日,全靠自己的努力。
她是名满长安的女神医!
官列三品,太后跟前的大红人!
“顾家那小子怎么说?”
“顾将军……”
林仙鸿脸上飞起红霞。
“我与顾将军自幼相识,两小无猜。”
“他假借宁王案,打压我林家,再高高在上施恩我林家。做这些,不过是逼我嫁给他。”
“顾将军已经承诺,只要我与宁阙分开,他就会用八抬大轿求娶我过门。届时我便是顾家主母,执掌中馈!”
“真的?”
“哈哈,好好好!”
林疆大笑着点头。
“顾家如今可是风头正盛。顾渊年纪轻轻,便已是一品大将军。只要再磨砺三五年,必可位列国公。假以时日,便是封为异姓王都不成问题!”
宁王府已经没落了。
现在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其实他们私底下也都有议论,认为宁王被害是奉帝授意。宁王是摄政王,权势滔天,节制天下兵马。宁王就是奉帝统揽大权的阻碍,必须铲除!
所以,宁阙能掀起什么风浪?
能否守住宁王府都是个问题。
而顾家风头正盛,是将门新星。
顾渊更是文武双全,必成大器。
“只不过……”
“什么?”
林疆面露难色,低声道:“你妹妹婚事在即,姜家好不容易同意,只是要的嫁妆有些多。这事原是宁阙操办的,现在……”
“不用求他。”
林仙鸿根本没往心里去。
骄傲地转头看向门外。
“我救了顾将军,顾家会帮忙的。况且我还是三品女医官,前些日子太后还赐给我些封赏。父亲相信我,没有他,我只会过得更好,别想再用这种手段威胁我!”
……
……
入夜。
奉帝头疼地揉了揉眸子。
兵部刚送来折子,要为顾渊庆功请赏。
礼部则筹备与西凉的商榷。
户部要整理一年的财政。
各种琐碎的事皆压在他的肩膀上。
“陛下,喝些安神茶吧。”
“嗯。”
胡总管走上前来,送上安神茶。
他自幼便跟在奉帝左右伺候。
年过五十,武艺高强。
昔日为保护奉帝,更是断了一臂。
奉帝抿了口,长舒口气。
“皇弟的安神茶,效果挺好。”
“是啊。”
“明日召他入宫罢。”奉帝打起精神,淡淡道:“他已及冠,早早就该承继王号,为国分忧。却终日围着个女子转悠,也不怕世人笑话。既然林仙鸿已经有孕,也算完成宁王妃的遗愿。”
“唉……”
胡总管轻轻叹息。
奉帝口中挂念的便是宁王世子。
很快,他就话锋一转。
“他也是够固执的!”
“要壮大宁王府,朕无意见也支持。可却不碰那女人,这如何开枝散叶?最后还得是朕帮他一把,暗中给他们下药。他好歹也是世子,却不纳妾娶妃,唯林家女一人!”
奉帝想到这些便恨得牙痒痒。
他与宁阙自幼便认识。
他本不是太子,而是贵妃所出。少时就喜兵法策论,便以皇子身份跟在宁王左右,与宁阙关系颇好。
二人一起学习,一起闯祸,最后一起受罚。
有回他们出营游玩,却遭人暗杀。宁阙不顾自身安危,连斩八名武艺高强的恶贼,而他仅仅只是受了道剑伤。
谁能想到,宁阙竟有此本事?
……
“世子……确非凡俗。”
胡总管在旁没有过多评价。
他知道,宁阙其实相当出色。
就说这回大胜西凉,宁阙功不可没。
他献上的马镫马鞍改变了战局!
令大奉铁骑战力暴增!
彻底扭转颓势,重创西凉主力!
而率领铁骑的两名副将,其实便出自宁王旧部!
“陛下!”
“宁王世子,求见陛下。”
“嗯?”
奉帝皱起眉头,而后一笑。
“朕还未找他,他倒是来了。”
“带他进来罢。”
“只是……”
“只是什么?让他进来!”
见他支支吾吾的,奉帝便没再问。
还能有什么事?
无非又看上宫中奇药,想给林仙鸿保胎用。
片刻后,御书房门打开。
宁阙披麻而入,捧着宁王灵位。
不卑不亢,每步都很沉重。
“大……大胆!”
“世子,你要做什么?”
“慢!”
奉帝寒着脸,制止胡总管呵斥。
“宁阙,你要做什么?!”
“臣弟恳请陛下赐鹤顶红!”
“你……你说什么?”
奉帝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平日里宁阙没个正形,喜欢胡闹。
他起身看向台下的宁阙。
可目光却是出人意料的坚定!
“请陛下赐臣弟鹤顶红!”
“你……你……你疯了?!”